第20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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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义气,有胆就开枪好了!”何寄裳手中的油灯缓缓递向我的面前,一阵略带腥气的苦涩味道扑面而来。

飞月冷冷地一笑:“还有我,四把枪对着你呢!”她的双枪狠狠地顶在何寄裳后背上。剑拔弩张的气氛,波及了虎视眈眈的队员,他们手里的冲锋枪同时举起来,向着那些手无寸铁、腰缠怪蛇的女人们。

“四把枪?小姑娘,他是你的情郎吗?值得你如此关心?不过,我得奉劝你一句,女人不可以对男人用情过重的。他们的心永远都在江湖,永远不会全部放在你心上,即使你愿意为他去死——”说到这里,她的脸越发狰狞如鬼,那两个井字形伤疤暴烈地贲张着,最深处直透骨骼,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

飞月啐了一口,脸上骤然飞起两道红霞。

“何小姐,大家无冤无仇,何必弄得这么紧张?”我闻到油灯里飘出的苦味,蓦地一阵头晕脑涨,身子晃了一下,站立不稳,并且胸膛里一阵异样的憋闷,急忙提气叫了一声,“大家小心,这灯里……有古怪……”

“太迟了,小朋友。”何寄裳怪笑起来。

梁威手里的枪“当啷”一声落地,身子一软,与飞鹰同时倒地。

飞月急速后退,但何寄裳头也不回,陡然向后踢出一脚,直奔飞月的胸口。本来缠在梁威颈上的怪蛇同时弹起来,像条牛皮筋一样在飞月双手上一绕,死死勒住,连扣动扳机的动作都无法完成了。

“手下……留情。”我提气飞扑出去,千钧一发之际,扣住何寄裳的脚踝,给飞月留下了闪避的时间,但我们两个还是同时被油灯里的毒气暗算,跌在了一起。

“好一对情深意重的小夫妻啊,今晚这么好的心情,要不要撮合你们入洞房呢?”她喃喃低语着,眼神中充满了变态的疯狂。

所有的队员无一幸免,纷纷扑倒在地,原来每一盏燃起的油灯里,都有那种无影无形的毒气,我们一踏入这个村寨便等于落进了圈套。

“把他们拖到刑房里,明天一早,先选相貌顺眼的去喂护寨神,其余的好好绑着,越是面目可憎的就要留到最后。”何寄裳扬手吩咐那些同样山民装束的女人们,孩子们兴奋地大喊大叫着,仿佛拖人去喂什么护寨神,是件令人愉快的大事。

五毒教发源于云南苗疆,当地人奉行“护教神、护山神、护院神、护寨神、护法神”,全都是指体形超长的巨蟒,荒郊野外找不到那么多动物的肉喂养它们,人肉就成了最主要的食物来源。

飞月忽然“扑嗤”一笑:“喂,怎么回事?长得好看的人必须先死,丑人反而命长一些?”

她是唯一一个还没被五毒教吓倒的人,只是因为从来没见识过“五毒噬体”的恐怖景象,很多江湖好汉见过那一幕之后,一听到“五毒教”三个字,就会吓得屁滚尿流、望风而逃。

“小妹妹,你不懂,越是漂亮的男人说谎骗人的时候就越真诚,反倒是丑人不会撒谎,待人也诚恳。你这么小的年纪,对男女之间的事又懂多少呢?只知道他这样眉清目秀的小白脸嘴够甜,又懂得疼人,也就一厢情愿地以心相许。到最后呢?人去楼空,音信渺茫,哭都找不着坟头,嘿嘿嘿嘿……”

她的怪眼中倏地落下两滴眼泪,沿着那些井字形伤痕曲折流下。

何寄裳的历史,已经成了江湖中的不解之谜,我只知道她为了偷窃本教的“五宝”之一“碧血夜光蟾”,事情败露后,被处以重刑,然后逐出门墙,只是克制蛇毒的至宝“碧血夜光蟾”也从此在世间失去了踪影。

看着一个丑陋之极的女人哭泣,实在是件让人极不舒服的事。

她忽然冲到我面前,狠狠地揪起我的衣襟:“说,你为什么一直向楼上看?你看到了什么?快说?”

我如实回答:“一个男人,一个穿着豹皮大衣在窗前看书的男人。”

她蓦地“啊”了一声,嘴张大到极限,仰面向着楼上,做出万分惊诧的表情:“什么什么?一个……男人……一个男人……”

我点点头,勉强抬起下巴,向楼上指指:“半小时前我看到他,就在向东的窗口看书,不知道现在还——”

她猛地放开了手,腾升而起,向二楼上扑去,轻功高明到飞鹤都望之兴叹的境界。那油灯仍在她右手中,左手挡风,急速跳跃中,灯光依旧不灭。

“天哥、天哥、天哥……”人在窗外,她已经急促地连声叫起来,声音里夹杂着惶急的甜蜜。

我的心突然一沉,顾不得跌在地下后双肩剧痛,就地翻滚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天哥、《诸世纪》”这两点一下子让我想到了什么,但身体中吸入的毒气太重,腿脚已经不受使唤。

那石阶很陡,我没时间多想,猛咬舌尖,一股甜腥气直迸出来,随即发动“兵解大法”,以自身鲜血提升内力,勉强压制住毒素,拔地而起,落后何寄裳五秒,也飞升到了二楼窗口。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整个二楼都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更没有什么穿着豹皮大衣的男人。我曾在望远镜里看到那男人坐在桌前看书,最起码应该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存在,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间空房子。

“天哥——”何寄裳的声音从一楼传来,接着又风一样卷上二楼,站在空荡荡的楼梯口,手里高举着那盏铜灯。我们隔着十五步距离面面相觑,接着同时发出一声吼叫。

她问的是:“你骗我?天哥在哪里?”

我问的是:“那男人是谁?天哥是谁?”

一瞬间,我们都进入了疯狂的状态,同时向前飞跃。她的左手恶狠狠地扣向我的喉结,双眼中燃烧着愤怒炽烈的碧火。我不会再给她机会,双掌一合,夹住她的手掌,一拉一顿,已经让她左臂脱臼,随即撮唇一吹,那盏灯立刻熄灭。

“天哥在哪里?你告诉我,他在哪里?”突如其来的黑暗之中,只看到她眼睛里闪烁的碧光,像是困在牢笼里的焦躁的毒蛇。

我伸出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以“鹤嘴劲”的功夫在她太阳穴上轻轻一啄,让她短暂地失去知觉,以免激动过度,造成更严重的内伤。她软软地倒了下去,几秒钟内,我的眼睛也适应了黑暗,沿楼梯而下。

一楼不过是简单的床、桌椅、灶台,也是空无一人。

我在一楼大厅里停了几秒钟,一下子想到梁威应该也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存在,毕竟是他首先用望远镜向村寨里窥探的。不管那男人是谁,我得先确定他是真实存在的。奔出大厅之后,梁威正在吃力地爬起来,有两个表情古怪的胖大女人正弯腰去抓他的胳膊。

“梁威!”我跃下阶梯,在两个女人后背上轻推一掌,她们便“噔噔噔”地踉跄着跌了出去。

“告诉我,二楼上有个男人在看书——我们刚刚发现这村寨时,你也看到过,对不对?”我压低嗓音,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趋向自然,不在大家面前失态。

梁威愣了愣,仰面向二楼黑糊糊的窗口看了看,竟然慢吞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当时我只注意到灶台前的人,至于二楼有什么,根本没注意。”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们向木楼方向窥探时,前后相差不过几秒钟,那个在窗前看书的男人身穿黄褐相间的豹皮大衣,非常显眼,以梁威的警惕性怎么会没注意?

“的确有那么一个男人,梁威,你必须肯定地告诉我,有没有看到——”我提高了声音,飞鹰、飞月都支撑着起身,奇怪地看着我。

梁威皱着眉想了想,很肯定地摇头:“没有,那个窗口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他没有撒谎,而且也没必要撒谎。

何寄裳出现在二楼的窗户里,油灯重新点燃,但她眼里已经没有了杀气,向对面的丛林眺望着,陡然发出一声滚雷般的呼啸,惊天动地一样远远地播散出去。

“‘盗墓之王’杨天,天下独步的大英雄,你既然来过,为何不能现身见我?难道是嫌我受刑之后面目丑陋?知道吗?我保持这个样子,只是为了教你明白,那只‘碧血夜光蟾’来之不易,你一定要回来带走它,免得辜负了我为此而付出的代价……”她靠在窗前,高举着油灯,仿佛要为远方的来客点起指引方向的信号。

我低声长叹,半小时前我看到的情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幻觉。

“风,你没事吧?脸色那么难看?”飞鹰关切地问。

我轻轻摇头:“没事。”

“兵解大法”已经彻底扫清了吸入肺里的毒气,我是在为何寄裳与大哥杨天的关系忧心忡忡。至于我的脸色难看,则是太大的希望落空之后,极度的失望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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