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宋清辞并不是庆隆帝的亲生女儿,庆隆帝也不是平白无故封她为公主。
三年前,东突厥发起进攻,庆隆帝权衡利弊之后,主动向东突厥求和,以保全兵力。
经历了漫长的议和,东突厥向大庆索要了八十万金银以及大量的牛马、丝绢等,同时东突厥大皇子提出要娶一位公主。
庆隆帝一口应下,掏一些银子、送一个公主去和亲,就能免除一场战争,在他看来,这是很划算的买卖。
然而宫里这些公主享乐惯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和亲,这些公主的母妃们更是在庆隆帝面前使劲手段,生怕自己的女儿成了和亲人选。
公主不愿去和亲,可以在宗室里面挑选一些女子,由庆隆帝收为养女,代替真正的公主去和亲。
但是那些皇亲宗室同样不愿意,庆隆帝昏庸无道,大权旁落,无法勒令这些皇亲宗室去和亲。
庆隆帝倚重的一位佞臣给他出主意,送去和亲的人是不是宫里的公主,东突厥大皇子又不清楚。
只要选一个貌美又听话的适龄孤女,将她接进宫,教导她礼仪规矩,给她公主的封号,充当和亲公主,对外昭告天下是皇帝流落在外的女儿即可。
宋清辞正是这个被选中的孤女。
至高无上的皇权摆在那里,宋清辞没有拒绝的余地。
知道这个计划的人并不多,此事不可声张出去,她若是不同意,以防她将事情泄露出去,皇帝定会处理掉她,然后再重新找一个条件适合的姑娘。
宋清辞娘亲病逝前,拉着她的手,殷殷的叮嘱道:“ 珠珠,你一定要活下去,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不要哭泣,活着最重要。”
如珠似玉,她的乳名,唤作珠珠。
宋清辞一直记得她娘亲的这句遗言,要想活下去,她只能牢牢抓住成为平宁公主的机会。
有专门的礼仪女官来训练她的规矩,一个姿势做不标准,手腕抬高了或是低了,那就训练百遍、千遍,两位女宫拿着戒尺,比那些凶神恶煞的坏人还可怕。
说实话,宋清辞之前就是个小门小户的姑娘,又不是世家贵族的女儿,仪态规矩方面没有那么多讲究,达不到成为公主的要求。
宋清辞不是轻易退缩的性子,娘亲的唯一的遗言是让她好好的活下去,她会听娘亲的话。
她收敛了自己原本的性情,忍受着日复一日枯燥繁琐的训练和检查。不懂得、不会的地方,她咬着牙坚持下去。在最短的时间内,力求让自己成为一个完美的和亲公主,德容仪态处处达到标准。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即便是要求严苛的女官,也挑不出宋清辞的一点错。
她被送进宫,成了一位公主,封号“平宁”,代替真正的公主去和亲。
宫里知道她真实身份的,除了她本人,只有庆隆帝、前朝的高贵妃以及伺候在她身边的宫女荔枝。
如今庆隆帝和高贵妃已不在人世,诸多前朝公主、皇子中,又只她一人活了下来。
前朝覆灭,她可以不用去和亲,说起来也是一桩好事。
外面鹅毛大雪天寒地冻,屋里暖意融融,回过神,宋清辞自嘲的笑了下,不再想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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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里,皇帝揉了下眉心,看过裴行璟所写的折子,疲惫的眼里闪过几分赞许。
继位之初,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比如对待有功之臣该如何封赏,那些前朝老臣又该如何调动职位。皇帝根基不稳,对待朝臣不可敷衍,有时皇帝召集心腹大臣一起商量,商量半天也没拿出个结果 。
朝臣众多,皇帝实在没有精力一一处理这些事情。所幸太子能谋善断,提出的建议甚和他意,大大减轻了皇帝的负担。
将折子放在紫檀木描金山水纹案几上,皇帝想起了平宁公主离宫的事情,“ 朕看庆隆帝留下的那个女儿,是个不安分的,悄无声息瞒着那么多人出了宫,若不是临门一脚出了岔子,怕是这会儿已经在宫外了,再换个身份,到时候更是难找到她。”
裴行璟神色淡淡,没有出声。
皇帝依在黄花梨木椅背上,闭目养神,嘴上的话却不停,“ 庆隆帝留下凤阳阁里的那个丫头当幌子,若是将她留在宫里,朕担忧她与逃出宫的前朝十一皇子里应外合,思来想去,还是将她送到京郊的宜春宫最是适宜。”
宜春宫是前朝离宫,庆隆帝不常去那里,宫殿冷寂破败,皇帝继位后,自然也不会使用这座离宫,让宋清辞去那里正是合适。
攻入皇城时,宫里所有的嫔妃、皇子、公主,被庆隆帝赐下的三尺白绫了结了性命,只剩下宋清辞一人。
可经过查验,其实还有一人逃出宫外,那就是庆隆帝的嫡子,十一皇子宋萧。
宋萧尚年幼,若不是天下易主,他就是未来的储君。
庆隆帝到底不忍心自己的血脉断绝,还妄想东山再起,找了一个和宋萧身量、体型差不多的少年,代替他死亡。
庆隆帝用赐死其他血脉这种残暴的手段,来掩盖宋萧逃出宫的事情,同时留下宋清辞在宫里,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和探查,成为遮掩宋萧的一个幌子。
不过宋萧逃出宫的事情,只有新帝的几个儿子和心腹大臣知道。
新朝建立,尚有一部分前朝老臣不愿臣服,若是让这些人知道了宋萧这个前朝皇子的存在,定会拥护他夺回江山。
皇帝不欲声张这件事,准备暗中找到宋萧,对外宣告前朝血脉只剩下平宁公主一人。
裴行璟眼眸涌现几分难辨的晦暗,转瞬即逝,淡声道:“ 平宁公主及笄不久,又突逢巨变,想要逃出宫无可厚非。”
顿了顿,他接着道:“父皇也知道,这位平宁公主两年前才回宫,在宫里并不受宠,她未必会知晓宋萧逃出宫一事。”
皇帝要将宋清辞送出宫的心思歇了一些,但坚持的意图仍占据上风,“ 宋清辞是宋萧留在世上的唯一亲人,他早晚会联系宋清辞 ,宫里禁卫森严,宋萧难以见到她的面。可若是将她送去宫,用她来引蛇出洞,倒是可以逼宋萧现身。”
裴行璟修长的指敲了下桌沿,面色仍是淡淡,“宜春宫不如皇宫守卫森严,然一旦宋清辞在那里出了什么意外,不乏有些人会利用此事来抨击父皇容不下前朝血脉。再者,宋萧乃皇后之子,而宋清辞生母位卑,回宫仅两年时间,她与宋萧并无姐弟情谊。到时候不仅不会逼宋萧现身,反而是父皇声誉受损。”
听到裴行璟这一番话,皇帝有些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太子寡言少语,性情肃正,很少有人或事能让他另眼相待,今个倒是因着宋清辞这个前朝公主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
不过看到裴行璟面上淡漠之态,皇帝没有继续多想下去,心头的那一抹怪异消散。
皇帝没有再反对,欲将宋清辞送去宫的念头尽数打消,“那就将她留在宫里吧,只要她不兴风作浪,朕也不是容不下她的那种人。”
今日的政事已经处理完毕,皇帝留了裴行璟一起用膳,等用过膳后,才放他回东宫。
书房里烛光明亮,微黄的光华洒在裴行璟眉眼之间,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衬的他邈邈出尘,雅致俊逸。
裴行璟放下手中公文,淡声吩咐,“ 准备笔墨纸砚。”
宫人很快准备好笔墨,太子不爱人贴身伺候,所以宫人在远处候着,看架势太子这是要作画。
太子才情出众,绘得一手好丹青。
在晋阳时,不少郎君、女郎一掷千金,只为得太子一幅书画。
盛名在外,然而太子不常作画,近年来因着逐鹿中原、力谋河山,占据了他太多时间,更是没有闲情逸致来舞文弄墨。
不知太子今个怎么突然来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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