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2章 胡秃子和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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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荀长风的交待,最初接到报案的时候,他还是想把案子破了,这样虽然发生了特大命案,地方官在劝谕教化、导民向善上丢了分,好歹也有个精明强干、办案得力的加分,不至于在朝廷外察时丢了乌纱帽。

哪晓得这次的案子实在难办,本府捕头周德兴也算老公门了,三曰比限打得屁股开花,也没查到什么线索,山东巡抚衙门和布政使司又发文严词训斥,要他限期破案,否则一定革职查办,荀长风不免心慌起来。

这时候导致他做出诬陷举动的关键人物出场了,是本府一位姓黄的秀才,多年来包揽词讼、干预地方公事,帮着荀长风一块儿鱼肉百姓。

黄秀才献计,说这件事涉及几十条人命,推诿是推诿不过去的,就拿死囚来顶罪,也没地方去找赃物,咱干脆横下一条心,就硬栽到镖局子这五个报案人头上,说是他们监守自盗,只要屈打成招取了供状,连赃物也可以追着他们东昌镖局退赔,咱们就可以把破案的责任卸下来了。

秦林听到这里,一拍惊堂木:“呔,罔你两榜出身,做到四品知府,难道就信了这黄秀才的鬼话?”

“禀钦差秦少保,犯官当然不信他,”荀长风禁不住苦笑,想起当时的小聪明,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荀长风多年来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还能把官位坐得稳稳当当,小聪明倒是不缺,当时就追着问黄秀才献这毒计,到底是何居心。

黄秀才并不隐瞒,说他早年和东昌镖局有仇,这次也算“公报私仇”,愿敬献纹银三千两供荀知府上下打点,将这场官司栽到东昌镖局齐祥云头上。

荀长风正要用这办法解脱自己,又有银子可拿,何乐而不为呢?当即布置圈套,诬陷东昌镖局的五位报案人。

可惜百密一疏,齐赛花突然劫持荀长风,破坏了他们擒拿五名报案人的计划,和习东胜逃出生天。

荀长风当即派遣捕头周德兴率领马快前去追杀,隔天,黄秀才又到府中,既然齐、习两人逃走,须防备他们上控翻案,建议以防止春天爆发瘟疫为理由,将尸首全部焚毁灭迹,荀长风便授意臧师爷率人去焚烧尸体,却被徐辛夷阻止。

听完供述,秦林眼睛一转,冲着张紫萱微笑:“这荀某人为人所愚,竟不知道那黄秀才与白莲魔教有所瓜葛。”

张紫萱摇了摇头,叹息道:“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真正可悲可叹!”

荀长风本来跪着,闻言就吓得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忽然放声大哭:“钦差大老爷,小的实在不知道黄某人是魔教教徒啊,只是贪他贿赂而已,小的一时糊涂……”

难怪荀长风气急败坏,贪赃枉法的罪行,在洪武年间要剥皮实草,现在却最多只是杀头,而且他是[***]的两榜出身,凭着同年同乡同门同学关系,说不定还能保住命呢;可身为地方官员,勾结白莲教图谋不轨,那绝对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本人是死定了,还要抄家、亲属充军、株连三族!

秦林只是笑笑,表示爱莫能助:“谁知道你是贪赃枉法,还是勾结魔教图谋叛逆?这全是你的一面之词嘛。”

“请钦差大人准许犯官戴罪立功,愿舍命去捉那贼杀坯的黄秀才!”荀长风跳起来三尺高,急吼吼的叫道。

秦林和张紫萱相视而笑,逼荀长风去抓同伙,指不定这家伙还要玩什么鬼花样,可现在嘛,是荀长风比他们更急着捉住黄秀才。

“姓黄的秀才……”齐赛花沉吟着,和习东胜都是迷惑不解,东昌镖局在兖州府并没有什么仇家,至于这姓黄的秀才,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呀!

黄秀才住在兖州城外的庄院里,本州知府荀长风亲自做了眼线,带路去抓这家伙,他十分希望能戴罪立功,至不济也要洗掉勾结白莲教的罪名,免掉株连三族吧。

众人快马加鞭,黄秀才的庄院离城不远,出了兖州东门之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荀长风就朝阡陌之间的一座庄院指去:“禀钦差秦少保,这就是黄某人的家!您派人围住四面,犯官愿舍命去叫门,赚他出来好一举成擒。”

“大概用不着了吧,也许,我们已经来晚了,”秦林苦笑着摇了摇头。

就在庄院门口的小路上,有不少人来来往往,一个穿黑衣戴棉帽的仆人扛着纸人纸马,旁边一位同伴捧着几匹白麻布,还有人手里拿着香烛。

死人了?

荀长风一怔,气急败坏的勒马冲过去:“你们、你们家主人呢?姓黄的怎么就死了?”

黄家几位仆人见状心下暗喜,咱们主人和知府大老爷的关系果然够铁,这刚死了没多久,荀知府就从城里满头大汗的跑了来,啧啧,死得也有面子啊!

黄秀才的儿子迎出来,虽然刚死了爹,但有四品知府吊丧仍然让他十分欣喜,满脸堆笑的道:“大人请入内奉茶,家父生前与大人相交莫逆……”

听得生前两个字,荀长风身子一晃,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了,呆呆怔怔的坐在地上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嘴唇只管哆嗦。

黄秀才一死,他荀知府的事情就永远说不清楚了,等着他的将是什么,不言而喻。

早知今曰,何必当初?

秦林和张紫萱对这鱼肉百姓的贪官没有丝毫同情,拍马上去问道:“黄秀才是什么时候死的?死因是什么?”

啊呀不得了,黄家祖坟冒青烟了!黄家的仆役邻居都惊得合不拢嘴,这位官员年纪虽轻,穿的大红官服上却绣着金龙——他们不懂那是蟒袍,暗自嘀咕莫不是个王爷吧。

若是死后有个王爷吊丧,这份荣耀可真光宗耀祖的,黄秀才简直太死得值了。

黄家儿子却晓得自家老爹无论如何也交不到穿蟒袍的大官,心头就知道不对劲儿了,硬着头皮道:“回禀大、大人,家父是昨夜三更天咽气的,当时咱们都守在床边。他老人家从来有个心疼病,这些天都说心口不大舒服,昨夜二更前后两眼发直、全身抽筋,最后心衰而死,可惜他老人家刚交知天命就去了,真是天不假年……”

呼~~秦林长出了口气,看看张紫萱,她微微点了点头。

还以为是自己到兖州之后闹出动静,凶手才杀了黄秀才灭口的,那么时间如此紧凑,对方迅速反应的行动能力就实在太可怕了。

既然是昨天夜里死的,病死就算了,就算是被害,也是早在对手的计划当中,只是秦林凑巧赶上而已。

秦林吩咐黄家的孝子:“令尊入殓了吗?灵柩在哪里,带我们过去看看!”

当地的风俗,是天亮之前一定要把死人入殓的,黄秀才就停尸在堂屋里面,灵前点起了香烛,香烟缭绕,众家属和奴仆正把粗麻布撕成一块块的往头上缠,见秦林一行进来,都露出诧异之色。

“掀了棺材盖子!”秦林吩咐牛大力。

什么,掀了棺材盖儿?黄家的人全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黄秀才儿子扑上来,哭丧着脸:“这、这是咋整啊?大人、大人您……”

秦林脸色一沉,沉声道:“本官怀疑黄秀才与白莲教有关,他的死因也许有疑问,必须开棺检查!”

啊?黄家人全都惊得呆了,自打唐赛儿起义,山东就是白莲教的重灾区,他们当然知道秦林的话,可能意味着什么。

棺材盖儿没有钉钉子,要留到出殡才钉上的,所以牛大力稍一用力,就把棺材盖儿掀开了。

无形之中仿佛一阵阴风刮来,黄家众人打了个寒噤。

只见棺材里头躺着的黄秀才,是个刀条脸儿、瘦长个子,一张脸青得发紫,嘴唇也白里泛青,脸现痛苦之色。

莫不是中毒死的?

那可不一定,严重的心脏病人有可能因为血液循环出问题,面部出现紫绀,剧烈的心绞痛,也会使得死者呈现出痛苦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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