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人”的指令覆盖了整栋福利院。
起初还有不解的院民尝试挪动,但下一秒,他们周围的院民便都发现一股黑烟自地面沁出,蜿蜒着缠住那些有所动作的人们的脚踝。
在众人满是恐惧的注视下,黑烟如蚕丝一般,就这样轻易吞噬了身边的院民。
刚才那道疑似林逾的声线没有说谎。
他们真的不能违抗“木头人”的规则。
一众考生脸色刹白,在久久的僵持中,他们听到来自木楼梯的风声。
没有脚步,只有无形的流风穿掠人海,如一位过客。
所有人都能感知到他的造访,却无法窥见他的轮廓,只能任由那道冷冷的风将他们周围违反规则的院民带走。
终于,播报器里传出又一声“一”。
人们如释重负,或向顶层区拔腿跑去,或在原地犹疑,人群如炸窝的蚂蚁一般嗡嗡讨论起此刻的处境。
段星渊毫不意外这次反击。
不同于其他人的惊慌失措,段星渊反而等候在楼梯间的平台,屈膝半蹲,直到脚步声渐而迫近,他便抬起头,望向空气中不曾现形的林逾。
“我的队伍里已经没有小山羊派了。”段星渊说,“牺牲小山羊派就是最好的选择,除非你和陆惟秋打算舍身取义。”
风中静默片刻,传来林逾冷淡的回应:“你的队里没有小山羊派和护理员,就能无所谓别人的死活吗?”
“我原本是想争取护理员的。”
“答非所问。”
“因为你的问题没有意义,”段星渊耸耸肩膀,“换作是你也会做一样的决定。”
林逾不再回答。
对段星渊也好、维多利亚也好,他都没有多余的想法。偶尔能从他人的品行里窥见自己的倒影,林逾也不觉得有多稀罕——他不想评价自己,因此不会评价别人。
像段星渊这样引起众愤的家伙,也用不着他来费心教化,更何况林逾本来就没这么好的心情。
“……你肯定会做一样的决定。”
段星渊自顾自重复了一遍:“林指挥,你早就知道的吧?这座福利院里有‘克隆’的秘密,它能让死者重现于世,历经百年千年都能更迭不朽。”
林逾道:“没那么夸张。”
但段星渊不会信他。
段星渊没有见过林自由的迷茫,也没见过“郁尔安”的绝望。
他更不可能理解“程风雨”和商慈这样终此一生都在寻找“自我”的生命体。
就像薛楷恩不顾伦理也要克隆郁尔安。
再理智的人类在“复活”挚友或至亲的诱惑面前,都有可能变得丧心病狂。
“我本来是想成为护理员的。”段星渊缩在墙角的阴影里,后背蹭了一大片苍白的墙灰。
他驼背缩肩,双手无意识地抓着头发,喃喃说:“……换成任何人都会这么做,岳壑也一定能理解我。而且,本来就是你们串通在先,什么护理员,都是哄人的把戏,你们真正的身份才不是护理员。”
林逾原本都要丢下他自行下楼,但又被这句话勾走注意,默默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