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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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侯曰:“长城固守,可使天子无虞。我等鞠躬尽瘁,当死而后已。”

九戈单膝跪地,单臂举杯:“侯爷率十八骑踞守边关,尽忠朝廷。此乃身先士卒,马首表率。恭祝侯爷千岁千千岁!”

我不喜欢看九戈这么认真的姿态。你在为朝廷办事,何必搞到这般。何况靖候杀几个托托尔人,就算尽忠?

我们六人只得跟了跪了,举杯敬饮。

“侯爷千岁千千岁!”

冷的雪,暖的酒。

城台的石阶上,我依稀看见干涸血印。

靖侯转过身,眉毛上的白,分不清是雪花还是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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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夜里。九戈睡的很深。我习惯了他的鼾声,也习惯在鼾声中不眠。

三更时,履豸还未叩响窗棂。

我觉得很冷,就开始从身后抱着九戈。手指轻轻抚摩他断臂的切口,缠绵辗转。

突然想到,这一百四十三个月,是我欠了他一记拥抱。

有些人就是这样,每时每次,总是想着人家无法给你。而你,只到最冷的时候,又找不到别处,才肯施予。

“我紧紧抱着他,就像你现在这样,”我对林秀树说:“抱着,也分不清是爱还是怨恨,是心虚还是偿。”

那天九戈一定在做噩梦,否则不会心跳如狂。

后来履豸还是来了,而我也还是跟了他去。

临走的时候,我第一次为九戈盖好被子。怕他受寒——因为在他赤/裸的肩胛上,有我的一滴眼泪。

当时雪很大,四野都是宁静。我问履豸能否听见雪花落在沙丘的声音。他却告诉我,他听见侯爷在和突厥人商量举兵谋反。

第二天我告诉了九戈。我劝过他不要太负责。他说人在其位,当尽其事。

于是飞鸽传书。

待到雪停之后,我们就继续上路。途中遇见一个戴着脚铃的女人,她骑着一匹白色骆驼,一双眼睛藏在面纱之下,笛声哀怨又凄美。

是她告诉我们虞嬖的方向。

我没有想到虞嬖的刀那么快,否则履豸根本不会死。

我们把虞嬖围在中央,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形如困兽,惟有苦战。也许是欺负九戈残废,虞嬖的攻势集中在他这一点。

假如我舍身隔开那一刀,九戈他或许不会死。但履豸死得太突然,我有些乱了方寸。

后来看他的尸体,我才发现,原来致命的一刀是他替商女受的。

虞嬖乘势逃走,商女却伏在九戈的尸体上抽泣。其他三人面色凝重,拭了身上血渍,也不再说话。

商女用青绿色的手指,静静抚摩在九戈的面容和胸膛。她只是抽噎,并无眼泪。

我不明就理,想去为他收尸。商女却猛地隔开我的手,不准我碰他。仿佛九戈是她的夫君。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她说话——她贴在九戈的耳边。用前额感受尸身余温,沾

上他的血。她说:“这具古筝,少了你的和弦,便只有烦乱噪音。”

折断这古筝,便不再有挂念。

原来商女说话的声音竟如此悦耳,不卑不亢,不惊不诧,不嗔不怨。

而我听得出,这哀伤竟如此深。

原来,九戈和商女已通奸了很久。

一直不知该怎样爱上一个人,于是全世界只落我一人毫不知情。那些百无聊赖的晚上,他们会看见,商女铺开一张古筝,而我的丈夫用一只美妙单臂,共她和弦。

月光好像太阳的火焰,明目昭昭。我却躺进另一个男人的臂弯,希翼着楼兰的童话。直到眉心浮现出一点蓝。

商女冷冷地对我讲:你以为他很爱你。其实不过是对一个人负责。你以为他很负责。其实,说穿了,不过人在其位。

我听后很难受。只在一瞬间,两个与我有关的男人忽然消失不见。原来他们都不是属于我的,哪怕一种暂时的偷欢,或者整个从前的纪念。

我曾经把履豸的臂弯当成我的楼兰。九戈……你虽然无法给我一记拥抱,却可以给我一个家。

昨天其实阳光很好,我却一直觉得水影笼罩。

一个人若想得到什么,就必须学会给予。

而一个人若想要隐瞒,她一定无法看破太多。

我对蒹葭说:你带我去楼兰。

他说:我小的时候,就追过一个女人。她家住在水的那边,我一直逆游,希望可以追到她身边去。一路上游游游,也不知经受多大险阻。到后来却发现,无论我怎么努力,她都在水中央。

我一边走,一边在想他的句子。开始怀疑他是神经病。

便对秦茧说:不如你给我一个家,我们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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