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克兰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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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衣服林里来回穿梭数趟,走出来时,怀里抱着一摞衣服,扔给淮真。

“都是同一个人的。”他说。

淮真踉跄接住,抱在怀里,展开一件警服外套,露出胸口缝的名字。

果然。

她转头望着立在门口的西泽。

“保不准他们凌晨过后会从酒吧回来,”他靠在门口放哨,回头说,“干你想干的。”

淮真将衣服裤子一一挂起来,观摩了一下。

而后点燃打火机,将所有裤子的□□烧掉了。仔细想想,又折返回去,将衬衫的前襟烧了两个洞。

从晾衣房出来,西泽拽着她的胳膊,轻轻一带,将她带到那栋有八十年历史的洋房正面的大白墙面前。

借着月光,她发现那堵墙上刷了长长一排大斜体英文词组与腥红涂鸦。

她立在月光里头仔细辨认:那是长长一串f word,操了锡克教徒,巴基斯坦人,天主教徒,苏联人,黑手党,哈西典人……等等,半面墙,几乎将美国领土上所有人种国籍都骂进去了。

这片国土上,政客想要赢得选举的手段无非笼络选民以求得政治正确。而这版面墙,几乎囊括了所有的政治不正确。

西泽手持着涂料刷思考了一阵,躬身继续书写。

淮真凑近前去辨认:silly cops,fuck the honky……(傻条子,白鬼)

下一个f word还没写出来,头顶窗户突然被推开,一个警察洗过澡,探出窗户吸烟。

淮真吓了一跳。

西泽猛地掩住她的嘴,将她窝进怀里,拽到墙根底下。

涂料刷掉进颜料桶里,“咣当——”一声,在寂夜里发出一声脆响。

“谁在那里?”他用烛台照了照窗户下的花园。

一只猫追着下水道钻出的硕大老鼠从花园追进墙根。墙根挡住的地方黑洞洞的一片。

他只看见一只空了的涂料桶,于是决定穿件衣服出门检查。

就在这时间里,淮真与西泽已经悄无声息,绕过墙根,从另一侧围墙大树下偷偷溜出大门。

两人刚刚坐进街边的车中,便听得一声响彻半条街的咒骂:“who the fuck——”

西泽笑出声。猛踩油门,将后半句咒骂远远甩出半条街。

淮真忍着笑,“我从没有听见过警察骂同行条子,白人骂白人是白鬼。”

“无论如何,解气吗?”他笑着问。

淮真笑着说,很解气。

倘若对付规则的唯一方式只剩下不计后果的青年人式的恶作剧,解气也只能是解气了。

诺布山距离唐人街并不太远。车驶入唐人街,便意味着,两人即将回归各自的世界。

西泽又得艰难的为自己寻找下一个和她见面的理由。

车仍按老规矩,在距离洗衣铺半条街的萨克拉门托街停下。西泽说,“我可以等你五分钟。倘若你法律上的父亲拒绝为晚归的女孩开门。”

淮真笑着说谢谢。

突然地,他问,“你也会回中国相亲吗?”

她心里生起异样,猛地回头。

西泽也看着她。从警察宿舍出来时的笑早已从他脸上散去,此刻面无表情的望着你,看着他的眼神,你能明白他和你想的是同一件事情。

淮真说,“不会。我的公民身份敏感,他们应该会给我找一个更有利于保住这个身份的相亲对象。”

“比如呢?”

“我不知道。也许美籍军人一类的。”

他便不再讲话。

淮真推开车门,想了想,又问他,“其实我很想知道,比起广东菜,是不是炒杂碎更合口味一些?”

“我都不喜欢。非得花三十美分吃一顿饭,我会选热狗。”

淮真嗯了一声,冲他摆摆手,快步离去。

淮真明白了一些事情。

两次来唐人街时,他都在这里送她回家。

第一次,他开始认真审视种族歧视存在偏差。

第二次,他发现自己的确不讨厌她。

也许有一丁点喜欢吧。

但这点喜欢又能有多少用途呢?过几个月,离开这里就忘记了。

更或者,他心底更深层次的道德,全副武装的在排斥,或者拒绝承认这种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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