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2 / 2)
“如何见不得人了?我也和你一起做事,我怎么没觉得咱们世子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文书挠了挠头,怎么都想不出来。
“那是你笨!总之记住不要乱张嘴,尽好我们做下人的本分就是。”文书嘱咐道。
文竹赶紧点点头,紧闭着嘴,表示自己不会乱言一句。文书也跟着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李明达左耳听完之后,右耳又听。她最后将西厢房和柴房的话都听干净之后,目光再看李景恒时,就多了一分坚定。
房遗直观察到李明达的变化之后,,就等着看戏。
“景恒哥,你的羊皮地图掉了。”李明达忽然对那边侃侃而谈的金李景恒说道。
李景恒一边往地上看,一边本能地摸了下胸口。随即他在胸口摸到了他所寻的东西,再抬眼在看李明达和房遗直那边,忽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他慌张的情绪,还有羊皮地图,都在他们的眼前暴露无遗。
李景恒定了心神,就眯起眼睛,聚光重新去打量李明达。仿佛在很好奇地去看一个他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李明达则以同样好奇的目光反观李景恒。但她不是看李景恒的脸,而是他的胸口。
“是我们搜还是你自己交出来?”对于郡王世子,只有李明达敢这样说话命令他。
李景恒勉强扯起嘴角,用不太友善的口气回答:“我可是御封的郡王世子,想搜我的身,可有圣旨?”
“没有,所以才会问你一句。你如果不愿意主动交出来,我倒也不介意麻烦,先暂且命人把你看守在此,然后我进宫去请旨。”李明达解释道。
李景恒闻言,气得五官有点狰狞。
“晋阳公主果不愧是圣人躬亲抚养的最受宠的一位公主。我等小人物的确比不过,也得罪不起你。”李景恒无奈地笑一声,感慨不已,随即就从怀里掏出一款羊皮来,“我是有一卷羊皮地图,但这是我父亲即将前往的州府的地图。贵主如果不信,大可以拿去看看。”
李景恒说罢,就把地图交到了李明达手里。李明达打开一看,竟然真的不是金矿地图。
李明达失神,愣了一下。
李景恒见到李明达惊讶又失算的反应后,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房遗直侧眸瞟了一眼,转即正色看李明达。
李明达见房遗直的眼色不对,猜测着地图上可能会有什么猫腻,她转眸再瞧这羊皮地图,发现这地图的皮子边缘被一层白线包了边。
李明达随即用手指捻了一下地图的厚度,然后伸手递给了房遗直。方遗直的做法也和李明达一样,随后就要人取剪子来。
李景恒脸上的得意之态立刻消散不见,改为惊慌了。
田邯缮这时候进门对李明达耳语一番,他话说完了还特意看了李景恒一眼。
“景恒哥不必装了,你的那些属下都已经招供,说你今晨去了石红玉‘打猎’的小木屋。”李明达叹。
李景恒怔了下,发现自己这次是彻底暴露了,无奈地苦笑,“贵主不必再讥讽笑话我了。罢了,罢了,我认了。我与石红玉除了皮肉关系,还有这一层羊皮地图的关系。这就要提到‘互相帮’。”
“我正想听这个。”李明达终于听到她最想听到的事了。
“这一次我好好坦白,公主请听听看,如果我坦白得好了,就瞧瞧能不能给我一次改错机会。”李景恒叹道。
李景恒随后娓娓道来。李景恒之所以加入“互相帮”是由于太过好色,没有经得住石红玉的引诱。他对于漂亮女人的执着,就像有些人喜欢收集名家字画一样。痴迷之,便欲占有之。
两年前他偶遇石红玉时,只得了嫣然一笑,和一抹倩影。对此念念不忘,满城寻找,却一无所获。后来他忽然想起之前收到的一封假冒名的信来,内容说的就是‘互相帮’。当时李景恒本觉得好笑,就扔在一边。后来因为这事儿,他就尝试一下,没想到数天后真的到了回应,令他找到了石红玉。一次与石红玉浅尝辄止之后,石红玉又消失了,他反而更加心痒痒嘴馋,于是就答应了加入‘互相帮’。他能得到‘色’,享受人家对他提供美色的‘帮助’,他则及时地给对方提供一些朝廷消息作为‘出力’。
“你被算计了还心甘情愿?”
“没办法,那个时候满脑子里只有她。”
“你都提供了什么消息?”李明达再问。
“都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儿。一些刑部罪案,死刑犯名单。吏部人员调动消息等等。反正都不是什么机密大事。”李景恒道。
房遗直:“但对有些人来讲就是大事。”
“能有什么大事,就比如说这死刑犯的名单,他们拿了能怎么用?难道还能劫狱救人不成?”李景恒不解地看向房遗直。
“山高路远,若李代桃僵,也不无可能。再说濒死而脱险的亡命徒,很好利用。”房遗直道。
李景恒怔了下,转即哈哈笑起来,“哪可能有你说的这么可怕。好像咱们大唐的《贞观律》在各个地方成了摆设一样,凭那些恶徒为所欲为不成。”
“律法再好,也禁不了普天下的凶恶。便是住在长安城脚下的世子,不也是同样没有被《贞观律》约束到么!”房遗直感慨道。
“我这是犯了糊涂!”李景恒用扇子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房遗直轻笑了一声,他拿起剪刀,将羊皮地图边缘的线挑开,果然从里面抽出了一张更为薄软的地图,而地图上所绘的内容,就是他们之前一直寻找的‘金矿布置图’。
李景恒很不好意思地给李明达赔罪。
“是不是可以承认了,是你指使石红玉去勾引尉迟二郎,谋夺了其身上的金矿地图,也是你命人去尉迟府搜查地图,然后在尉迟府的后院杀害了倭国公主。”李明达认真阐述道。
“等等,什么杀害倭国公主?难道说倭国公主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李景恒诧异道。
李明达:“早就死了,我们调查曲江水鬼案时,她人就死在了尉迟府的后院墙边,看起来是要离开尉迟府,却被人突袭几刀捅死了,脸还被人划烂了。”
“你竟然还会有这种事情,我真不知道!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这是金矿地图跟尉迟府有关,也更加不可能派人去尉迟府搜查地图。”李景恒见两人根本不信他,忙道,“我愿意拿命发誓!”
“那今天你为什么会去山里取这个地图?你是如何得知消息?”李明达追问道。
“是石红玉打发个人捎了消息给我,普通长相,一看就是‘互相帮’里面的小喽啰,人要回家探亲,刚好跟我走一条路,就顺便替她捎信。信里她告诉我地图被她藏在了小木屋里,她说她被人盯上了,脱不开身,听说我被叫回来,就托我帮忙转送一下,让我把这东西递给肆意楼叫阿峰的人。我很不情愿,已经不想和她有什么联系了。但我好奇她说的是什么东西,一路上在心里惦记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去拿了。进长安之后,我本来可以有机会把这个东西给那个阿峰,但我没有给。”
李明达见李景恒说得还算诚恳,又问他可将所知的东西全部交代了没有。
李景恒点了点头,眼睛看着前方的地面。李明达还发现,他的小拇指微微有些弯曲。
李明达记得小时候,自己和李景恒、九哥李治一起玩耍的时候。九哥因为任性,想要爬树,结果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哭叫个不停。这事随后吸引了阿耶的注意,李景恒就承担下来,说是他想上树。
李明达那时候就注意到,李景恒说谎话到时候,小拇指会微微的弯曲。后来大一些了,李景恒渐渐学会了撒谎要领。虽说他可以在自然表情下,熟练地说谎了。但是李明达还是会注意到,他说谎时手指弯曲的习惯一直没有改变。
因为当初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李明达后来就会一直好奇地观察他的小拇指,就此印象深刻。以至于她而今仍然对李景恒这个小动作揪着不放。
李明达不禁想到,她现今总结发现很多人在撒谎时会表现的一些习惯,极有可能是因为当初受到了李景恒撒谎必定‘弯曲小拇指’的启蒙。
“景恒哥还是有所隐瞒了。”李明达悠悠道。
“隐瞒?我还能隐瞒什么。我的好堂妹,就算堂哥求你了,可放过我一马吧,换个人去盯着。我这都已经把错误承认到这份儿上了,还能怎么样。”李景恒哭笑不得。
“石红玉的给你地图的事,我信你所言为真。但是给人透露的消息的事,你没有全部交代,还有事。”李明达坚定道。
李景恒惊诧不已地看着李明达,她怎么什么都知道?好像他什么小心思都能被他一眼看出来。撒谎糊弄被她发现也就罢了,而今他就少交代一点事情,竟然还是她被看穿了。
李景恒甚至觉得李明达根本就不是公主,是看透一切的神仙。反正她长得美,而且还有这么厉害的能耐,说她是看透一切的仙女还真一点儿都不为过。
事情已经坦白到这种地步了,而且对方还是不打算放过,有所警觉,那他也没有必要再瞒什么,反正早晚都会被查清,还不如现在就认了。
李景恒随即就坦白承认,其实他‘出力’递出的消息中,也有兵部的情况,大唐军队在各个边境人员粮草数量以及具体驻扎的情况。
李明达顿然站起身来,诧异地看着李景恒,“你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说了出去?”
“我……我当时也是被她的美色冲昏了头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她挑唆的话赶话,允诺了这件事。当时是闹着玩儿,好像是彼此猜大唐驻守在边境的人马一共有多少。她跟我说七十万,我告诉她没这么多,他偏不信,说要白纸黑字的证据她才信。她如果输了,他就会好好的伺候我,一连三天,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来一天就走。”李景恒回忆道,“所以我就堵气弄了一份档房记录给她看。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事后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也稍微有些后悔。不过一直也没什么动静,我也就渐渐地把此事忘了。”
“忘了的话,你哪里会到今日还会把此事记得如此清楚。你事后应该意识到了石红玉在利用你,可你为什么没有立刻与她断绝关系,还要继续和她来往?”李明达又问。
“那是因为她知道了我们郡王府的一个秘密,并以此相要挟我。”
“什么秘密?”李明达追问。
“到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就是贵主早前在曲江池内查到的金子。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总之她知道了我父亲贪污国库钱财的事。我随后也知道她幕后还有人,杀了她不顶事,反而会有人直接暴露我父亲的丑事。等那时候我才知道,我也已经上了她的贼船,下不去了。”
李景恒随即表示,他有所警醒的时候,曾经派人跟踪过石红玉,但是石红玉很精明,起初每天的生活按部就班,没有什么特别,看起来倒真像是一名躲在深山里的猎户女。李景恒随即就放弃了,不过后来他又派人再跟了一回,这一次跟的时间比较久。他随即就发现一个可疑男人,似乎与石红玉接头了,但不确定是不是。
李明达深知以李景恒的性格,他不会只调查这步之后就停止。
“你是不是查到与她接头的那个男子住在那里?”
“贵主神断,我的确让侍仆去跟踪那个男人,跟着他去七拐八歪绕了一圈远路之后,就发现他人去了平康坊的肆意楼。”
肆意楼?
李明达惊讶,这肆意楼其实是她四哥魏王的产业。
“然后呢?”李明达继续问。
“我的人在那附近守卫了几天,没见到里边有什么异动。而肆意楼是什么人的产业,想必我不说,贵主心里也清楚。所以这件事我想想来想去,想不通了,也就不深究了。何不就享受当下,美景美人美酒,难得糊涂。”李景恒笑了笑,言语面容都有一些洒脱。
李明达不满地斜睨他一眼,“你不是难得糊涂,你是怕惹事,就不得不装糊涂。”
李景恒怔了下,不得不服气地给李明达行礼,“公主高见,确实如此。”
“罢了,这件事你糊涂,我问你也是糊涂了。”李明达想了想,“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父亲把金子沉入曲江池水里的主意是谁出的?石红玉和你说的,你又告诉了你父亲?”
李景恒摇了摇头,“当然没有,她拿金子的事点我,我哪里会有心情从她那里听什么藏金子的意见。再说她跟我提说金子的时候,钱已经放在了水里了。”
“而且把那么重金子藏进水里,特别是惹人注目的曲江池,我倒觉得这是一个又笨又蠢的办法。那么多金子放进去是个麻烦,取出来运走也是个麻烦,太过于吸引人目光了。可能我说这话,你们都会觉得不舒服,但却是我心里真实的想法。我父亲他贪钱是真不好好贪,藏金子在曲江池的主意真是老糊涂了才会做下的决定。”
房遗直笑了下,点了点头。他一直觉得江夏王在曲江池藏下重量十分大的金子的事,确实不是一个很聪明藏钱的办法。就是在京城附近,随便在山上找个地方挖个洞,把钱埋在土里,也比沉入曲江池那么去取容易得多。
“原来不止我,房世子也早就觉得奇怪了。”李景恒苦笑,“我总觉得这件事上我父亲是被人算计了。当然贪钱的确是他不对。但人么,总是难舍七情六欲,如果在面对诱惑的时候把持不住,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江夏王什么金银财宝没有见过。被区区万余两金子诱惑,我本身就觉得不可思议。”李明达不禁感慨,“钱够花就好,他又不缺钱。”
“家父对金子有特别深的执着,因为曾经有个道婆来过我家。说了很多关于我家的事,都非常的准。父亲很信她,就经常找她来家中看风水,做法,转运。有一次父亲得了怪病,她说家中缺金,要在东南方以三百斤的金砖为镇,方可压住邪风。你们也知道除了首饰,金银不好弄。当时拿了家里所有女眷还有金瓶子之类的东西熔了才凑齐。倒是真把我父亲的病给治好了。当时我祖母的金凤冠也熔了,我父亲孝顺,病愈听说此事之后神伤抑郁很久,十分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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