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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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垣双眸微睁, 两只凤眼之中, 有突如其来的震惊跟意外, 又许是情绪作祟, 眼角竟微微泛红。

“你……”他刚一张口, 又仿佛费力咽下一口气般, 如此一定神, 才问道:“你怎么知道?”

琉璃看着他这样复杂的眸色,不知为何心中竟极为难过。

范垣却伸出手来,在她肩头一握:“说啊, 你怎么知道!”

情绪仿佛是可以传染的,琉璃不禁吸了吸鼻子:“我当然知道啦,因为爹问你的时候, 我在外头听见了!”

“你……听见了?”范垣越发不能相信, “你既然听见了,怎么还……”

琉璃奋力推开他的双手。

范垣瞪着她, 望着她恼怒的神情。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

陈翰林把女儿宠的太好了。

又加上这些师兄弟们的疼爱照顾, 琉璃在并不算大的陈府之中简直“称王称霸”, 生活其乐无边。

大概是这样的日子太过轻松自在, 琉璃一味地沉溺于众小无猜的小儿女情怀中,心无旁骛地只顾玩乐, 几乎忘了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年纪越来越大了,已经可以开始谈婚论嫁了。

陈翰林是个饱读诗书的大儒, 生平最疼爱的自然是唯一的独生女儿琉璃, 虽然心里想着该给她找个好人家,但是放眼看去,高不成低不就,家世不错的人品堪忧,人品好的家境穷困,家世跟人品都好的……似乎齐大非偶,高攀不上。

陈翰林不想委屈了琉璃,且也私心想着让琉璃多陪自己些日子,所以对此事也是散漫对待。

其实陈翰林不是没想过……从自己的弟子里挑个人配给琉璃。

在他看来,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范垣。

只可惜范垣的出身有些一言难尽,虽然陈翰林自己对他说过“英雄莫论出身”,但毕竟那是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总想给琉璃配个称心如意、无可挑剔的人物。

然而在范垣跟琉璃的相处中,陈翰林冷眼看着,不管琉璃如何刁蛮任性,偶尔捉弄,范垣竟并不怎么认真生气,反而对琉璃甚是宽和顾惜似的。

因知道范垣出身寒苦,又知道他是跟内敛缜密的性子,起初还以为他只是隐忍,谁知久而久之,竟不像是单纯的隐忍。

对范垣跟琉璃来说,两个人大概是“当局者迷”,陈翰林却旁观者清。

陈翰林觉着,倘若把琉璃许配给范垣,以后范垣一定会如他自己一样好生疼爱保护琉璃,不会让自己最喜欢的女儿受了委屈。

但唯一的不足,是范垣现在一穷二白,一不能为家族接纳,二也没有什么功名,虽然陈翰林知道以他的才学能力,将来金榜题名只怕不在话下,可……纵然此事有十足的把握,到底还有一分要看天意。

就这么冒冒然把琉璃许出去,仍是有点儿不甘心的。

就在春闱之前,陈府之中,陈翰林请弟子们吃年酒,也算是为即将而来的春闱给他们鼓励打气。

陈翰林不善饮酒,这日却吃了三分醉意,同弟子们又说了几句话,便回书房,只叫范垣陪着。

范垣瞧出老师有心事,却不动声色,扶着陈翰林回了书房。

陈翰林落座,范垣亲自倒了茶给老师喝,陈翰林喝了一杯茶,若有所思,并不做声。

范垣也垂首在旁侍立,耐心地等候。

终于,陈翰林开口:“垣儿,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这次春闱,你可有把握?”

范垣道:“弟子定会尽力。”

这回答,倒也符合他一贯谨慎自谦的性子。

陈翰林笑了笑,又吃了口茶,才道:“今日我叫你来,其实并不是说此事。”

范垣道:“老师有何吩咐?”

陈翰林道:“你的年纪不小了,可想没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范垣心中一动,隐隐猜到几分,那颗心突然就敲小鼓似的,咚咚咚乱响起来。

面上却仍是泰然自若不露痕迹的:“弟子现在功不成名不就,不敢奢想此事。”

陈翰林仰头笑了两声,道:“好,昔日霍去病说‘匈奴不灭,何以为家’,你有这种志向,我心里也甚是安慰。只不过……难道你向来就没有什么中意喜欢的女子?”

范垣虽然贫寒出身,然而人物却极为体面出色,修眉凤眸,神采内敛,就算平日里只是简简单单一身素色旧衫,也难掩一身风华气质。

听说上次小章等胡闹,一块儿去逛什么花街,结果那楼上的姑娘们并不理睬打扮的光彩照人的小章众人,反争相来拉扯一身旧衣站在最后的范垣。

陈翰林只隐约听说此事,面上假装不知。但他心里明白,那些迎来送往的青楼女子眼神最毒的,就如同当初红拂女一眼就相中了当时一介布衣的李靖。

另外由此也可见,范垣其实是很讨女人喜欢的。

跟陈翰林交好的也有几位翰林院的学修,朝中的大人等,早也留意他的这几个弟子,几乎所有人都询问过范垣,尤其是那些家中有适龄女孩子的。

之所以现在都没有挑明这窗户纸,是因为大家都在等待这次的春闱,如果春闱过后范垣果然高中,那么说亲的人只怕要令陈翰林应接不暇。

听了陈翰林询问,范垣摇头,片刻才又说道:“弟子向来跟着老师苦读,除了师妹,自来不认得什么别家的女子,又怎会有那种心思。”

陈翰林眉峰一动,便又沉吟说道:“前日户部的曾侍郎来,说起他家中有个小姐,年方十七岁,自然是品貌俱上的,我看他的意思,倒好象……”

范垣道:“弟子不敢高攀。”

陈翰林笑说:“在别人看来这可是求之不得的,你若是成了曾家的女婿,春闱之后不管如何,曾侍郎都会照应你的前程的……”

范垣拧眉沉声道:“老师容禀,如果不能凭自己的才学博取前程,只想要依仗岳家的权势,以裙带关系上位,弟子斗胆……实在不敢苟同,也不能答应。”

陈翰林一怔,继而抚掌笑道:“好,这才是我的弟子。”

范垣跟陈翰林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两人在书房里说话的时候,书房之外,有两个人正鬼鬼祟祟的偷听。

这两个人,一个是小章,另一个,却自然正是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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