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1 / 2)
琉璃刚才一味地沉浸在回忆之中, 竟然忘了自己正在给范垣揉头, 手上自然也有些漫不经心了。
如今给范垣惊醒, 琉璃怔怔看了他一会儿, 望着面前这鲜明的浓眉凤眼, 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师兄……”低低地唤了声。
范垣仔细打量着她的脸:“怎么了?”
琉璃冲着他笑了一笑:“我刚才……想起先前, 也是这样给爹揉头的。”
范垣一怔, 心却无端地松宽了几分,继而也随着笑了笑:“难为你竟从我想到了老师。不过给我捏着,的确是委屈了你……”
琉璃忙摇头道:“不委屈, 以后……我经常给你捏好不好?”
范垣听了这句,像是灌了一足杯的蜜糖水,心中受用的翻天覆地。
面上却似笑非笑地说:“怎么, 你是在咒我经常的头疼?”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琉璃叫起来。
范垣望着她着急认真的样子, 憋不住正要笑,目光轻转看见门口进来一人。
当下忙敛了笑容站起身来。
进门的正是温姨妈, 身后还跟着范二爷之妻曹氏。
琉璃见状, 就也后退一步垂了手, 范垣向姨妈跟二嫂行了礼, 曹氏略坐了坐, 便借口走了。
温姨妈端坐着,一贯的和蔼问道:“你从哪里来?”
范垣道:“先前在宫里伴驾。”
温姨妈打量着他:“难为你里里外外的, 事情又多又忙,我不懂那些正经的军国大事, 只想着你倒要好生保养身子才是, 不要总紧着劳累坏了。”
范垣心头一动:“多谢姨母关怀。”
温姨妈笑道:“我不过是多嘴罢了,你别嫌我唠叨就是。”
范垣道:“姨母说笑了。”微微沉默,又道:“这样的唠叨我却巴不得多些。”
温姨妈听了这话,心里也受用,就看了一眼琉璃:“怎么只管呆站着,还不给你表哥换一杯好茶去?”
琉璃一探杯子:“这还是热的,不用换。”
温姨妈无奈地笑看着她,范垣轻轻咳嗽:“听话,去吧。”
琉璃这才回过味来,原来温姨妈故意要支自己出去,不知要说什么给范垣呢,范垣却先自己领会了。
琉璃脸上一热,才答应了声,低着头出去了。
温姨妈目送琉璃出去,便道:“纯儿是个实心的孩子,不像是别人一样七窍玲珑的。有时候偏又性情古怪,时而左犟,叫人头疼的很……可不瞒你说,当初我们在南边儿,纯儿的情形比这个时候还要坏上千百倍呢。”
范垣只是垂首听着。
温姨妈道:“不过,自个儿的孩子自个儿疼,不管纯儿是以前还是现在,我跟她哥哥都当她是心头肉一样,不舍得她受半点委屈伤害。”
范垣道:“是。”
温姨妈细细看他,仍是微笑着:“那天你来了,向着我说了那一番话,我是全然想不到的,一时就像是失了魂魄,什么也不知道了,这些日子,心里有几句话,正好今日你在这里,就让我多唠叨几句,说的不顺耳的还请四爷不要见怪。”
范垣道:“您是长辈,纵有教诲,我也只是感激罢了。何况我也知道姨母的性情,从来只有好意,等闲不肯为难苛责。倘若有什么心里的话要教导提醒的,请您不必顾忌,说给了我知道,我也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温姨妈听他回的这样动听有理,连连点头,方道:“原本我跟谦儿打定了主意,纯儿一辈子不嫁人也好,横竖有我们在的一天,就周全照料她一日,总归不会把她推出去风吹雨淋的,谁成想上了京后,她竟一日好似一日……又跟你有这样的缘法。但虽如此,我也知道这府里倒有一多半的人是不看好这门亲事,说实在话,我的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毕竟……四爷你是这样的人物,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若说突然就喜欢上了纯儿,我还只当自己是在做梦呢。”
范垣道:“就像您说的,这也是缘分。”
温姨妈点点头:“如果你是真心疼爱喜欢纯儿的,便是她偌大的福分,也是我们全家的福分了,只是……”
温姨妈说到这里,敛了三分笑意,凝视着范垣道:“四爷自然是位高权重的,心思又深,只怕我们这些人难以窥知一二,虽说您看上纯儿是我们的荣幸,只是温家虽然势单力孤,却自来没有过要利用女孩儿攀权附贵的意,倘若四爷娶纯儿是为了什么别的,那就请你趁着现在还能收住,就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宁肯仍回南边去也好,若执意不肯,以后却闹出别的来,就不好说了。”
范垣听了,思忖片刻,方沉声道:“您的苦心我已经明白,姨母既然肯对我推心置腹,我也就不妨直说了。”
温姨妈暗中悬心:“请讲。”
范垣道:“有些流言蜚语,我虽不曾亲耳听见,大约也能猜到几分。但说句不中听的……我若是有心使坏,又何必要大费周章地用结亲这种法子,总有几万种手段。且我孤身一个过了这几十年,早也习惯了,也早就绝了再结鸾俦的念头,没想到会又遇见……遇见她,之所以要明媒正娶,正是想好好待她,想跟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说着躬身低头。
“一生一世”四个字,声音略轻,却透出了几分微微暖的坚定之意。
温姨妈听了他这几句话,又看他的举止神情,心中早就喟叹信服。
当即忙起身在他的手臂上轻轻地一扶,红着眼圈笑道:“四爷快不必如此,你若是真心这么想法,我还有什么别的话说?巴不得你们好好的呢!”
门口处,琉璃低着头,两颊通红。在她旁边却还有一人,正是温养谦。
养谦满面惊愕,上回听温姨妈说起范垣讲的那些话,还只是听听罢了,如今亲耳听见,这份震惊自不必说。
养谦愕然震动之余,又悻悻说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人竟也能说出这些话……好不肉麻,不知道是不是甜言蜜语用来哄人的。”
琉璃心中却酸甜苦辣地搅扰在一起,只想着他说“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种种的滋味变成了无法按捺的酸涩,从鼻子里往眼睛上直冲过去。
***
择日,温家先从范府搬了出来,到了积庆坊的新宅里,洒扫庭院,摆放家具。
冯夫人又送了十个丫头,十个小厮,五个得用的婆子过来给他们使用,并一些日用的家具器物之类。
又在新宅摆了酒做乔迁之喜,范府的长房大爷,范澜跟三爷也一并来恭贺,温养谦又请了几个相好的同僚,除此之外,郑宰思自然也是必来的。
更有一些因为知道了温家的女孩儿跟范垣定了亲,特特巴望而来攀关系的,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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