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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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这一场几乎翻天覆地的大闹, 却得了个实在是无人能够想到的结局。

幸而除了当事之人, 再无其他的宫女太监在场, 陈冲远远地瞧着, 不敢靠前, 只顾暗暗地拭泪。

正在这时侯, 外间有人道:“太妃娘娘到了。”

那边琉璃跟朱儆, 明澈三个正情难自禁,一时难以理会,陈冲早知其意, 忙回头迎过去,范垣心中略一思忖,也转身来至殿外。

那边陈冲早接了严雪, 不知在搪塞什么, 恰范垣来到跟前儿,严雪便笑道:“范大人。”

陈冲见状便退了下去。

范垣行了礼:“太妃娘娘安好。”

严雪道:“我倒是无碍, 太医说我心头郁结都散了不少, 可为什么看着范大人你的气色不佳?”

严雪先前偏纤弱些, 很有不食人间烟火之意, 但现在看来, 比之先前,脸色倒是红润了许多。

范垣却并未仔细打量, 只心不在焉回答道:“多谢娘娘体恤。”

严雪笑笑,往殿内看了一眼:“昨儿我跟夫人见了一面, 说的很投缘。听说今儿还在宫里, 便过来瞧瞧,怎么,正忙么?”

范垣隐隐听出她弦外之音:“小女先前无知哭闹,皇上正跟纯儿哄劝她。”

严雪笑道:“我虽没见过大小姐几面,却也看出是个格外聪慧难得的孩子,有道是三岁看到老,我看她的行事心思,倒是有些像是范大人,反而不大像是尊夫人。”

范垣心里本有些戒备,突然听严雪说起明澈来,语气也不像是敌对,便不禁微微一笑:“明澈却是是个小灵精。”

严雪望着他昙花一现似的温柔笑容,心头不禁微酸,忙打起精神来到:“是呀,真是难以想象,有朝一日,范大人也是妻女在侧,共享天伦呀。”

范垣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谨慎地不做声了。

严雪却望着范垣道:“对了,上次大人跟我说,你的心意始终微变,也从未辜负的话,可是当真的?”

“娘娘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这话是对新人,还是旧人?”

范垣对上严雪的目光,终于说道:“娘娘何必只是执着色相,岂不知新人旧人,终究只是一人。”

严雪紧闭双唇,已经明白了。

她望着范垣,半天才简简单单地叹了声,道:“原来如此,这可真是‘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不过,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安排吧。”

严雪本来不愿相信范垣的话,但从那天顿悟之后,等再看着“温纯”,心中寻摸昔日陈琉璃的行为举止,俨然竟觉着面前的人,便是另一个陈琉璃。

原先严雪还自觉跟琉璃不算太熟悉,可是这么多年来同为先帝后宫,她竟不知道,自己对于琉璃的熟悉,甚至几乎超过了范垣。

所以再打量温纯的时候,那些细枝末节,种种相似,竟逃不过她的双眼。

她原本因为嫉恨范垣的变心绝情,才导致心中妒恨火焰交加,当初挽绪身为她的贴身宫女,自然最明了她的心情,便想借助宫里赐糕点之举将“温纯”除掉。

挽绪是个极聪明的宫女,得知皇帝要赐什么给府里的时候,她便假意闲话,跟严雪谈论起来,只问那位尊贵的范夫人会喜欢吃什么东西。

严雪哪里想到她的用意,略一思忖,就按照自己所想随口说了。

听说范府出事,她立刻想到了这一节,私下里质问挽绪,果然挽绪便承认了。

严雪本有些忐忑不安,但范垣突然来到,并且竟怀疑到她的身上……这么多年,严雪犹如一个活生生的隐形人一般,对范垣而言就如同守护着陈琉璃的一面人形盾牌,他又哪里肯正眼再看她一眼。

严雪激愤之下,索性一口承认了。

可如今知道真相,那满心的妒怒,悲感,绝望……交织在一起,仿佛火焰刷地腾空,然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严雪本能地不愿相信范垣的话,因为一旦相信,自己的种种恨怒就无枝可依了。

但另一方面,她又很愿意相信,毕竟,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范垣的祈望。

先前皇太后驾崩后,范垣种种颓丧如死,严雪是明白的,且她心里竟也有类似之感。

毕竟那是他暗中巴望了一辈子的人,用尽了心力却扑了空。

可……陈琉璃竟回来了。

或许是皇天不负,连上苍终于也于心不忍,开恩赏赐给了范垣的一点抚慰。

只有去选择相信这样的结局,才会觉着,存活于这天地之间尚有一些美好可以期待。

严雪望着范垣笑了笑:他的心愿终于达成,也许,就等同她也了无牵挂了。

她不打算进殿去了,只对范垣道:“若皇上问起,就说我先回宫去了。”

转身要走的时候,严雪回头望着范垣:“范大人,你心里快活么?”

范垣目光平静,平静底下有一抹微光暖意:“是。”

严雪莞尔,她转身离开,风吹的眼睛生疼:范垣终于得到了他的梦寐以求,两情相悦,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而她,只怕一辈子也不会懂这种“快活”了。

***

琉璃跟明澈又在宫里多住了一天,才返回了范府。

温姨妈也同沛儒在府里等候,先前虽有范垣一番无懈可击的说辞,但温姨妈毕竟担心女儿,且昨儿皇上又传了范垣跟明澈进宫,老人家更牵挂了。

琉璃进门的时候,温姨妈正在跟许姨娘说话。

也是在年前,范垣才给许姨娘请了命,皇上封了许姨娘为淑人,也算是三品的诰命了。

许姨娘虽不敢受,但因为早就搬离了范府,虽然她仍是隔三岔五去那府里给冯夫人请安,但毕竟跟那些人不常见,自然跟先前的感觉不大一样,又加上琉璃的劝说,便战战兢兢地受了赏封。

听说琉璃回来了,两人才忙起身迎了。

这日过了午,蝉声噪乱,琉璃洗了澡睡了会儿午觉起身,去见明澈在里间也正睡得香甜。

琉璃只觉着眼皮沉重,心头倦怠,也还想再睡会儿,就听见外间脚步声响,原来是许姨娘来了。

当即琉璃忙来到外间迎着,两人在桌边坐了,许姨娘不免问长问短,打听些宫里的情形,说些坊间的闲话等。

琉璃一一回答,可同时又有种异样之感,仿佛许姨娘这次来另有所图似的。

琉璃只耐心等待,果然,半晌,许姨娘期期艾艾地开口道:“我今日来,其实也还有另一件事跟你商议。”

琉璃便问何事,许姨娘道:“其实这件事并不是我自己所想,先前……是外头有人来府里,说起你跟垣儿如今只有一个明澈,你的身子又娇弱,我隐隐听人说,垣儿不愿意你再生了?”

琉璃没想到这样私密的话许姨娘也知道了,脸上微红,不知如何作答。

许姨娘见她含羞不语,知道事情有七八分了,便叹了口气道:“垣儿成亲本就晚,咱们这一房还要尽快的开枝散叶才好。只是不仅是垣儿体恤你,我也体恤你的身子,不舍的有个万一。所以……”

琉璃此刻已经隐约猜出了许姨娘的用意,便道:“有话您只管说。”

许姨娘才说道:“自打你们成亲后,有许多上门提亲……说是要给垣儿纳妾的,我原本没当回事。只是……”

只是琉璃毕竟生了一个女娃子明澈,且又有范垣不想琉璃再生的传言,许姨娘心里竟有些焦急。

许姨娘却也知道不大好开口,便期期艾艾道:“前阵子,那府里三奶奶来,也说了一个好的。让我留心,是三房里的亲戚,倘若过来咱们这府里,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琉璃听到这里,点头说道:“我明白您的心意,只是这种大事,也该给四爷知道才是,回头我告诉他就是了。”

许姨娘见她竟不像是要否绝的样子,忙问道:“纯儿,你、你答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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