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捉虫(2 / 2)
“这种事,是要两情相悦才可以做的,”严怀朗淡淡哼了哼,决定欲擒故纵,“我原以为是两情相悦,可你方才都说了,还不确定我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他觉得自己好惨,竟沦落到要“以身作饵”来求小姑娘答应嫁他。
不过,只要她肯答应,怎么都行。
面子这种事,在心爱的小姑娘面前,权当不存在就是了。
“若你不是我的心上人,”月佼有些遗憾,却也不强求,只是小心翼翼地确认道,“以后就不能再亲你,是吗?”
“对,”严怀朗暗暗咬牙,“所以,你想好了吗?”
月佼挠头道,“我回去再想想,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严大人欲擒故纵之计,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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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穿行在林间,顺着先前的来处往外走。
月佼抿了抿唇,后知后觉地问道:“诶,你怎么来了呀?”
“因为有个小没良心的,昨日被我吼了一句之后转头就跑,我没法子,只能低声下气求了定王世子,让他带我来找人。”严怀朗瞥了她一眼,一副饱受委屈的模样开始卖惨。
“谁让你凶巴巴的,”月佼咕囔了一句,却又忍不住笑了,“不过我没怪你的。当值时你是官长,我本就归你管;你见我有事做得不对,吼几句也是应该的。”
她到这会儿都还以为,他昨日是因为她在院中瞎胡闹才生气的。
此时的严怀朗正愁着该如何说服她答应自己的求亲,闻言自然顺杆子往上爬。
“若你答应与我成亲,那我让你管,就不会吼你了。反倒是你可以吼我,随意吼,想怎么吼都行。”
“就像司沁泓大人对卫翀将军那样吗?”
月佼噗嗤一笑,“那回司沁泓大人发火,说不许出声,卫翀将军就真的像鹌鹑一样缩在旁边。后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两句话,也只像是喵喵叫。”
“若你嫁我,我保证,”严怀朗觉得,为了哄个媳妇儿回家,自己完全是摧眉折腰了,“我可以比卫翀更没出息。”
“我才不信。”月佼哈哈一笑,却无端又红了脸。
出了林子后,严怀朗不便唐突地跟她到云照家的别院,于是在依依惜别之际,忍不住开始做最后的游说。
“你一定要认真考虑,嫁我好处很多的,”见月佼满眼的疑问,严怀朗脱口道,“比如,我可以给你剥瓜子。”
这个好处太挫,他自己都忍不住想嘲笑。于是赶紧换一个:“还可以陪你读书。”
“若是有人欺负你,我会护着你。”
“今后我的薪俸都不领,全都给你。”
“带你吃好吃的。”
“领你去很多地方玩儿。”
“下次你癸水来了睡不着时,我可以将手借给你……”
说到最后,严怀朗已然词穷。
他被她的拒绝打懵了,一时竟想不出该怎么说服这小松鼠精松口。
歪着头笑吟吟听他说了半晌的月佼听到这最后一句时,忽然满面通红,慌张不已:“你、你怎么会记得这种事?!”
严怀朗无语了。
合着他搜肠刮肚说了这么多,她就听进去了最后这一句?!
“我、我回云照那里去了。”关于他神志不清那几日的事,月佼不确定他记得多少,也不敢问,只好赧然地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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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云家的别院后,大家都已起身,苏忆彤见月佼面色绯红,奇怪地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吃果子染的!”月佼理直气壮地给了个无比荒唐的理由,强行搪塞过去了。
早饭过后,云照听别院的侍者禀报,说罗堇南大人也在山上休养,便派人向罗家的别院送去了拜帖。
云照对几个伙伴道,“毕竟咱们这一期员吏的主考是罗大人,按理咱们早该去拜谢的,既今日罗大人也在此地,咱们就择日不如撞日了吧。”
大家都觉云照想得周到,便约着去泡温泉顺便等罗家回话。
云照家别院的温泉就在水趣园的旁边,奇石堆山围成半露天的模样,以一排山石将温泉池分隔出几个小池。
云照、月佼与苏忆彤自是共入一池,小小假山的另一边汤池中则是纪向真与江信之。
山石相隔,两池内的人互相可闻其声,却不会瞧见对方的人,倒也还得体。
几个伙伴在闲聊,通夜未睡的月佼却瞌睡上头,便趴在池边打着盹,迷迷瞪瞪听他们说话。
先是云照问了苏忆彤办的那件采花贼的案子,之后苏忆彤又说了些他们几人不在京中时发生的一些趣事逸闻。
“哦对了,严大人怕是要成亲了。”
月佼猛地惊醒,回头瞪向苏忆彤,心道:我都还没答应呢,你怎么就知道了?!
云照却像是一点都不意外,懒洋洋笑着踢了踢温热的泉水:“是罗家姑娘找上忠勇伯府了吗?”
罗家……姑娘?月佼蹙眉,咬了唇角,偷偷竖起了耳朵。
“倒没听说什么‘罗家姑娘’,”苏忆彤奇怪地看了看云照,随即又笑道,“我也是是之前听几个同僚说的。据闻忠勇伯夫人去求过陛下,说严大人年纪不小了,想给严大人求个婚旨什么的。”
忠勇伯夫人就是严怀朗的母亲,高密侯冯星野的女儿冯瑷。
原来是这样。月佼松了一口气,又趴回池边继续假寐,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苏忆彤接着道,“不过,后来传回严大人失踪的消息,这事自然就搁下了。眼下严大人既平安归来,想必忠勇伯夫人又要旧事重提吧。”
“提也白提,忠勇伯夫人去找陛下请婚旨,陛下心里八成为难得想薅头发呢,”云照笑得颇有深意,“这严大人的婚事吧……说到底还得看罗家什么意思。”
不明就里的人总以为,这么多年没人与严怀朗提议亲之事,是因他有个心狠手辣的凉薄名声,其实并不尽然。
一则严怀朗出身门第不低,寻常人家高攀不上;而高攀得上的人家却大多都心中有数:严家可欠着罗家一门婚事。
“所以啊,绝非他不好,而是世家勋贵中的那些姑娘大都知道这事,即便是对他心有好感的,轻易也不会去趟这浑水。”
“欠着一门婚事……是什么意思?”月佼抬起头,再忍不住满心疑惑了。
云照略有些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当年帝师的次子罗霁,与严怀朗的兄长严怀光同在南军历练;在与奴羯交战时,严怀光重伤,罗霁以身相护才为他争取到一线生机。虽说严怀光被同袍送回京后,也因重伤不治殉国了,但好歹也见了家人最后一面;可怜罗霁那刚出生的女儿,就这样成了遗腹子。”
隔壁池的江信之也扬声补充道,“帝师跟前就只罗霜大人与罗霁这两个孩子,这毕竟是为了严家的人才折进罗霁的,严家当然过意不去,那时是忠勇伯亲口承诺,要还罗家半子。”
“忠勇伯府要还罗家半子,关严大人什么事?!他家只有严大人一个儿子了么?”纪向真在隔壁拍着水面为严怀朗打抱不平。
“严大人倒是还有个弟弟严怀明,不过年纪较罗家姑娘小几岁,且资质也一般,不如严大人成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罗家瞧不上。这忠勇伯府既诚心要还罗家半子,想来自是要用严大人去还的。”江信之道。
月佼听得头昏脑涨,心中却隐隐有些生气:“忠勇伯夫妇……都不问问严大人自己愿不愿意的吗?!”
云照哼哼一笑:“若是严大人自己愿意,他母亲犯的着去求陛下么?严怀朗可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家伙。”
“既明知他不愿意,他母亲做什么还去求陛下呢?”月佼闷声问道。
“就是知道他不是任人摆布的性子,他母亲才会去求陛下啊,哈哈哈,”云照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语气,“忠勇伯夫人八成就是盘算着,只要陛下将这婚旨一下,除非严大人狠得下心牵连严家满门获罪,否则就不敢抗旨。”
所谓世家高门,逼迫起家中小辈来,也无非也就这些手段。
事情复杂得超出了月佼可以理解的范围,她心里有点闷闷的,不过她想了想,决定找机会跟严怀朗说一下——
还是算了,既然他家中的事情这么复杂,她还是不要他做心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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