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理直气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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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春溪笛晓

第一六六章

王雱走得潇洒, 朝中却又因他而起了一番争吵。原因很简单, 他这次回去除了汇报工作进展之外, 还顺便考了个制策, 今年的制策试考的是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 名字贼长。

王雱一看, 贤良方正, 直言极谏,这不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吗?太容易了!他大笔一挥把卷子答完,觉得自己考得还行, 勉勉强强算是完成了他爹交待的任务。

王雱琢磨着自己事情还没干完,没必要留在京城等结果,就和韩琦他们说了一声, 拍拍屁股跑了。

王雱的文章从来没有不好的, 题意抓得准,内容新颖又发人深省, 怎么看都该评为头名。可, 王雱这才十七岁, 又是状元出身, 再给他升官, 他怕是会成为朝中年纪最轻的五品官,哪怕是从五品也够惊人了。

评卷诸官起了争议, 一派觉得王雱有这资质,凭什么不给头名;一派觉得王雱是在太年轻了, 怎么能早早给他足以跻身朝官的品阶!

两边吵到韩琦面前, 韩琦默不作声地思考片刻,决定把这事交给官家决断。

官家的决定那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的,他当然乐意让王雱升官了,他早赐王雱绯袍了啊!态度难道还不明确?

反对的人明面上接受了给王雱升官的决议,心里却免不了给王雱打上个“攀附宰执,曲意媚上”的标签。这小子到底给官家和韩琦他们灌了什么迷药!

王雱带着赵仲针回到洛阳后不久,升官的诏命就和晏几道一起过来了。王雱对升官并没有太大感觉,反正该干嘛干嘛。得知晏几道被安排过来了,他和赵仲针夸了韩琦一通,说这韩大佬人美心善,就是嘴巴不够实诚。

赵仲针:“……”

总觉得夸韩相公人美心善听着怪怪的。

王雱一点都不觉得怪,他又提着食材去寻晏几道说话。晏几道在洛阳没什么熟人,官职又不怎么高,没人给他接风洗尘。王雱觉着他们已经是第二次见面,老熟人啦,可以登门拜访了——上回约好的!

晏几道还是头一回遇上王雱这样的人,来就来了,还提着食材来,看着就像要赖着吃完饭再走的。而且不等他叫厨下去料理,王雱竟捋起袖子说:“今儿这顿就由我来做好了!”

王雱自告奋勇完,还把赵仲针捎带进去。一开始,晏几道还以为赵仲针是王雱的小书童,回过神来仔细一看赵仲针的衣着,发现这小孩怎么看都是宗室子!这两小孩跑进厨房,叫人帮忙生好火,开始搞东搞西,玩得贼高兴。

还真别说,他们搞出的晚饭还挺像样,有菜有汤。头一回跑厨房里玩耍的赵仲针热得满头是汗,脸上还沾着几点不明灰渍,瞧着有点狼狈。王雱领着他去洗了把手擦了把脸,红扑扑的小脸蛋才算恢复往常的俊秀可爱。

晏几道看着他们忙活,压根插不上手。王雱反客为主地拉晏几道坐下,和晏几道说起范仲淹来:“我老师啊,怕我做得太好吃把他吃撑了,都不给我借他厨房做饭。”对于吃饭这件事上面,王雱和损友苏轼有着相同的爱好,闲暇时还爱自己做一桌子菜,自己的口味自己最清楚嘛!

在两个热情洋溢少年人的感染之下,晏几道还真比平时吃多了不少。

王雱没忘记自己上回扯的借口,饭后还真请教了晏几道一些诗文上的问题,和晏几道探讨了老久。赵仲针对诗文不大感兴趣,不过既然是王雱要讨论,他自然就端端正正地坐在一边旁听,反正,他觉得王雱做什么都很有趣。

晏几道与王雱畅谈一番,感觉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亲自送王雱出门,约定好下次再见,他有些问题需要好好思考、查阅典籍。

回去的路上夜色渐深,一轮弯月爬上深蓝色的天穹。秋夜的风有些冷,赵仲针拢了拢领子,转头崇拜地看向王雱,说道:“元泽哥,你好像和谁都聊得来!”

一开始王雱与晏几道的讨论赵仲针还能轻松听懂,后来就越来越听不明白了,不过他看得出来,若不是他也在旁边,晏几道说不定要拉着王雱秉烛夜谈。

“投其所好而已。”王雱道,“话题少绕着自己打转,多谈论对方感兴趣的东西,自然就能聊得来——这样你也能从别人身上学到更多。”这就是当输出方和接收方的区别,若不是想搞事情,王雱一般会选择抛砖引玉当个合格的接收方,这能让他博采众长、获益不少。

赵仲针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十二三岁的小孩完全是少年人心性,平日里总憋不住话,哪里会想这么多。

王雱也不急着让赵仲针弄懂这个道理。接下来的日子里,王雱带着赵仲针到处溜达,边忙工程边结识各方人士,与善弈者对弈,与善音律者论音律,与善渔樵者论渔樵,见识了形形色色的能人。他们或许不是顶尖的,却对自己擅长的领域有着独特的见解,总能说出一些令赵仲针眼界大开的话。

赵仲针渐渐也就明白了王雱的意思。

赵仲针还发现从前他觉得不甚重要的东西,对于许多人来说却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有时候上面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可能让许多人家破人亡。

而那些曾经历过家破人亡惨剧的人,在稍稍得到喘息机会之后又开始辛勤地劳作,被问起时才带着三分怆然、七分麻木的神情和他们说起遭遇过的一切。

头一次听到有人诉说自己的过往时,赵仲针一晚上没睡好,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后来听得多了,赵仲针才渐渐接受一个事实:如今的大宋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富强,繁荣的表象之下藏着不少惨烈的牺牲。

近年来为求保住这“安宁盛世”,朝廷的兵越养越多,进士越取越多,给相邻诸国的岁币也越给越多,为了维持日渐庞大的国家机器运转,大宋的百姓日夜不停地为各种苛捐杂税劳作着,不少人为此丢了田、失了地、没了妻儿,沦落为流民贼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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