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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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白韶蓉没想到贺征“是这样的贺大将军”, 连沐青霜都没想到。

贺征带着沐青霜大步流星地走出人群, 径直来到湖边长廊的偏僻处, 面朝湖心并肩站定。

“就知道窝里横。早上欺负我的时候不还挺凶?”贺征望着湖面的粼粼波光, 唇角无端端轻扬。

沐青霜淡垂眼帘, 讪讪看着自己的鞋尖:“谁跟你一个窝里……”

毕竟贺征这才当众护了她一把, 她也不能太不客气, 只能将“脸大如盆”这个评价默默吞下去了。

双双静默半晌,沐青霜将双手绞在身后,扭过头, 神色复杂地觑了他一眼:“没想到你竟会说出那样的话。看来这五年你变化不小,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

以往大家都说贺征是因为性子冷淡才不爱说话,沐青霜却始终认定他的寡言只是因为嘴笨, 加之骨子里也天生有一份出自名门的矜持, 轻易不会对人说出什么刻薄的话而已。

“两军交战时,阵前骂架什么难听话没说过?”贺征打断她, 不想听她自顾自道出什么陌生疏离的言论, “你以为贺将军是不用上阵骂架的?”

打了五年仗, 其中有近四年贺征都是亲身在前线的, 不但积累了丰富的作战经验, 也顺理成章练就了一张淬毒的嘴。

她噗嗤笑出声,眉眼都弯成了甜月牙:“我实在没法想象你板着冷脸在阵前与人骂架的模样。所以, 之前你是一直让着我,忍着没还嘴?”

她打小跟着沐青演在利州军各营出入, 后来交好的那些伙伴们也大多是嘴上不大讲究的小纨绔, 因而她起急发狠时说话其实挺……那什么的。

若是贺征也卯起来跟她抬杠,那场面,啧啧,不敢想。

贺征看着她的侧脸轻笑一声:“往后我也不会还嘴。”

总觉他此刻的目光比廊外的日头更灼人,沐青霜蓦地红了脸,假作无事地略扭头看向别处:“方才多谢你啦。不过,怕是会叫人笑话你堂堂大将军欺负小姑娘了。”

“谁爱笑尽管笑。许她欺负我的小姑娘,不许我替我的小姑娘还嘴?做梦。”

这么理直气壮的不要脸了吗?沐青霜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他:“谁是你的小姑娘?你哪儿来的小姑娘?”

贺征像个顽劣少年一般,斜斜抬头望着廊檐上的雕花,口中含含糊糊地哼道:“谁接话谁就是。”

夏日午后的晴光软软打过来,将他透红的耳骨映得格外显眼。

“幼稚,且脸大,”沐青霜赧然抿笑,清了清嗓子,才又正色道,“说正经的,往后若再遇到这样的情形,你真的别掺和了,对你不好。”

其实像白韶蓉那样还算好的,说穿了不过是个小姑娘闲得嘴碎而已。

这世间从来不乏真正拜高踩低的刻薄之人,待到三司会审后,更难听的话都会有人说,沐青霜着实不愿贺征再跟着为这些琐碎闲气自降身份了。

“我偏要掺和,”贺征斜眼睨她,淡声挑衅,“你若不服,去御前击鼓鸣冤啊。”

好嘛,这是把她早上在樱桃林里砸给他的话又丢回来了。沐青霜瞪他半晌,末了只能无奈地送他一对白眼。

“那至少,你以后不要在人前对我动手动脚成不成?你早上分明答应的。”方才突然当着众人的面牵她的手,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咧。

扳回一城的贺征唇角高高翘起:“你是说,在人后可以?”

“你给我……麻溜地滚。”

这句话,沐青霜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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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沐青霜整理好情绪从长廊下行出,沿着碎石小径到了湖畔草坪时,众人已差不多聚齐。

别苑的侍者侍女们早已在此地做好布置,开阔的草坪上搭了丝竹乐舞所需小台,宾主坐席也陈列齐备,惹人垂涎的新鲜樱桃与各色茶果都已摆好。

主座前摆了一个类似作战沙盘的玩意儿,而贺征的案几就被安排在那沙盘旁边。

很显然,虽赵絮让他做追捕一方的“统帅”,却不打算让他亲自上阵,只需在此地运筹帷幄即可。

记名属官点了人头,将方才自报姓名愿进林子的人都拢到一处,总共二十八人,不太齐整地勉强列了个队。

而作为追捕一方的郭府府兵约莫六十人,规规整整在对面也列了队,个个看起来都不像省油的灯。

站位时,沐青霜刻意挑了与纪君正隔着三个人的位置,纪君正的神情虽有些诧异,却没有当众多说什么。

在沐青霜的考量里,其实不独贺征,就连敬慧仪与纪君正这两个昔日伙伴,她也是不愿连累的。别的事她或许做不到,但她至少能做到不当众与他们表现得太亲近,让旁人将来在指戳沐家时不牵连她的无辜伙伴,这样就好。

国子学祭酒郭攀站在这些年轻人面前,捋着胡须慈蔼笑道:“这雁鸣山可不算小,若由得你们满山随处去躲,那就像撒了把豆子进湖里,找起来太难了,老夫可不吃这亏。”

在大家的哄笑声中,郭攀回身指了指主座前那个沙盘。

“各位后生,待会儿进了林子,你们可不许跑出这个范围。若是被追出了这圈儿,哪怕没被逮到都算输的哦。”

这规则惹得年轻人们苦笑哀嚎。

郭攀老顽童似的,面带毫不遮掩的幸灾乐祸,挥挥手让下属将带着他们去那沙盘前观摩片刻。

“都记清楚了吧?北不能过桦树林,南不能过小溪,东面以草甸斜坡为界,西面……”郭攀笑眯眯的模样十足是个老狐狸,“哦,西面是个悬崖瀑布,依老夫看,便是有人拿刀砍过来,你们也不会越界的。”

年轻人们又起哄笑闹几句后,赵絮扬声问道:“各位可还需要准备些什么?赶紧的啊。”

一时间,有人忙着去出恭,有人忙着搜罗些干粮果子带着,有人没头苍蝇似的原地团团转,自己也不知要干嘛,场面糟乱得叫人捧腹。

只有沐青霜、纪君正,还有另外三个年轻人不约而同地找到一旁的侍者侍女要了几条肉干,又要了桐油纸来包好带在身上,旁的都没要。

五人相互看看,心照不宣地挑眉笑笑,谁也没说话。

沐青霜想了想,匆匆忙忙跑到兄嫂的桌案前,摘下自己身上所有的首饰交到向筠手上:“嫂,你先帮我收着。”

旁座的白夫人露出一抹阴阳怪气的笑,扬声对白韶蓉道:“蓉儿,家里首饰多的是,身上那套若待会儿在林子里磕坏了、丢了也不必在意的。”

沐青霜没理她,转身跑回阵列里去了。向筠与沐青演则是双双憋着要笑不笑的脸,无声对望一眼。

锣鼓敲响的前一瞬,贺征走到主座右侧,看似友好地按住赵旻的肩头,将他压回自己的椅子上坐好。

“恳请甘陵郡王,在这两个时辰内务必留在末将目之所及处。”贺征语气平板冷淡,却带着一种无形威压。

赵旻挣不开他,只能自暴自弃地窝在椅子上,口中恼怒哼道:“凭什么?”

“凭你从前有恶劣前科,”贺征还没说话,赵絮倒是先冷眼看了过来,“给我老实呆着!敢乱跑一步,杖二十;跑两步,杖五十。”

她如今是协理政务的公主,这话可不是吓唬人的。

“不是,二皇姐,你算数是不是有点问题?”赵旻听得急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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