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1 / 2)
早在四月为新生的皇子举办小宴那日, 武德帝就收到消息说, 伪盛朝皇室自镐京仓皇出逃时, 曾留下许多细作、暗桩潜伏下来。
从那日起, 贺征就领圣谕调度皇城司清查内外两城, 至今已先后缉拿十余人。
为免引发京中百姓盲目恐慌, 皇城司一直是暗中行事, 寻常百姓甚至大多数低阶官员对此事都不知情。
纪君正虽然不是低阶官员,可他近来忙于整顿各地军府空饷弊案,三不五时就被派出京, 对此一无所知。
方才他与沐青霜所见宵禁夜巡的种种疏漏,其实是皇城司为引蛇出洞的刻意之举,目的就是钓出宗政浩这尾大鱼。
宗政浩此人是伪盛朝敏郡王的第三子, 在镐京出生长大, 在此地生活了二十余年,对内外两城的地形、结构烂熟于心, 言行举止与寻常镐京人别无二致。
最烦人的是, 他在长像上还无任何显著特征, 就是那种满街上一把能抓出十个的长法, 故而皇城司虽明知这人就藏在京中, 却始终没能锁定他的踪迹。
他奉命潜伏在镐京,准备伺机在暗中制造连环命案引发镐京百姓恐慌, 再佐以流言造成骚动,替伪盛朝残部卷土重来做准备。
奈何大周建制半年来, 镐京内外两城防务近乎滴水不漏, 他的下属们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时机下手,他渐渐按捺不住急躁与焦虑,打算亲自出马。
自贺征离京去淮南后,他暗中观察十几日,眼见皇城司的宵禁夜巡一日松散过一日,以为这是天赐良机,却没料到这是贺征授意周筱晗、齐嗣源给他下的套。
不过皇城司原意是打算以最小动静拿下此人,哪知沐青霜与纪君正这俩半路杀将出来,一不小心就闹这么大动静,眼下是想不给人知道都不行了。
自宵禁开始那会儿起便已是六月初一。
丑时,皇城司府衙内,闻讯从睡梦中惊起而来的指挥使周筱晗无奈扶额,好气又好笑。
“两位好雅兴啊,特地挑宵禁时分出来顶风作案?先说清楚,我们这儿牢里的伙食可不是太好。”
“我们只是……路见不平……”沐青霜撇开头,唇角略往下压着,尴尬抿笑。
纪君正清了清嗓子,嘿嘿干笑:“这不是帮你们抓到大鱼了么?功过相抵,赏银我俩就不要了,行不行?”
他对新修的律法大略有点印象,知道宵禁时分在外逗留者,若查实并无有害公序良俗的图谋,判十日牢狱或课罚金二两银即可。
同时,协助皇城司抓到重要嫌犯,按律确是有赏银可领的。
“就你聪明,什么都盘算好了啊?还想着赏银呢!不课你俩罚金就算我念着同窗之谊徇私放水了!”周筱晗没好气地笑斥。
“徇私放水”什么的,只是她的玩笑话罢了。
宗政浩这尾鱼不是一般大,既是被沐青霜与纪君正抓到的,不但不能罚,皇城司还得替这俩人到御前请功才合适——
可偏这两人又是在宵禁时分现身街头的,毕竟违律,若是请功必定要面临御史台的弹劾,愁死个人了。
周筱晗心中盘算着请功时该如何措辞,才能不让御史台的人抓着这俩混蛋“故意触犯宵禁”的小辫子,真是为他们操碎了心。
沐青霜并不知这算是多大一件功,见她没有要追责的意思,便松气笑弯了眉眼:“那就这样吧,天下太平,无事发生!二位指挥使大人若无旁的要问,我就回家了。”
“稍、稍等,不才,在下,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别误会,无关公务啊……”
一直站在旁边没吭声的齐嗣源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出声了。
大家转头看向他,静候下文。
齐嗣源吞了吞口水,笑得有些古怪:“这三更半夜的,请问,你俩为什么会凑在一处?”
他隐隐觉得,若他的同窗兼临时顶头上官贺姓阿征再不回来,恐怕头顶乌发要变成“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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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皇城司方面也没有将此事大张旗鼓,只是按部就班地上报、审讯,循线追查余党等。
可那夜毕竟有皇城司卫队众人及还有那条街的许多住户亲眼见证,虽当时许多人不知二人身份,可在之后数日镐京街头热议之下,民众口口相传就将两人的身份扒拉个底儿掉。
毕竟是大战才过的立国初期,民意上对勇武之风颇为崇敬。此事一经传开,沐家在镐京的风评迅速好转,比早前武德帝下令在循化为沐家新建忠烈祠来得更加有效。
与此同时,“国子学武学典正沐青霜与兵部侍郎纪君正将军浓情蜜意,暗夜私会时巧遇皇城司追捕伪盛朝暗桩,遂双双出手相助,侠侣风范”;“沐典正人美手狠,一拳将三名伪盛朝狗贼捶成肉饼”这样半真半假的善意调笑也有不少。
更有人不无调侃地担忧起纪将军婚后的地位,闲极无聊者还在暗地里开赌盘下注这二人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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