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2 / 2)
沐青霜压低嗓音,要笑不笑地轻道:“不是撂话只找我说那一回么?白眼狼我告诉你,好马不吃回头草啊。”
“既然是白眼狼,又怎么会吃草?”贺征也低声回她。
在人前贺征从来是绷着脸看不出喜乐的,沐青霜却一眼就看出他不过是虚张声势在强撑。
就像大黄不小心闯祸又无法自行收场时的模样,扬着下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其实却心虚到眼神四下游离,根本不敢正眼与人对视。
一旁的赵昂出声笑道:“习俗上,下聘时姑娘家不必亲自出来的。”会显得不太矜持啊。
说来沐青霜就见过赵昂两次,一次是三司会审那日在大理寺,一次是在勤政殿与白书衍那帮人御前对答。可两次都没说过话,私下里也没打过交道,她一时吃不准赵昂此人的脾气秉性,便也没敢鲁莽造次。
她向赵昂行了常礼,中规中矩地答道:“回殿下,您说的是中原风俗。按利州风俗,下聘时若我不在场,我家人是不能接的。”
赵昂愣了愣,转头对身后的属官吩咐:“记下来。”
沐青霜疑惑地偏了偏头。这位殿下没事记利州风俗做什么?难不成他是打算向哪个利州籍的姑娘下聘?
“那,照你们利州的风俗,这聘礼该是你自己亲手接,还是呈交你父亲?”赵昂指了指贺征随从手上的托盘。
托盘中并非寻常下聘用的金银珠宝、田宅地契之类,而是两枚令牌与几颗印章。
其中一枚令牌沐青霜是眼熟的,正是她之前赌气还给贺征的那枚。
而另一枚她之前并未见过,银质雕花,上半部分以金红两色丝线交杂密密缠绕近半。
贺征飞快觑了沐青霜一眼,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这是沣南贺氏家主令牌与印鉴。”
这样了还需什么金银珠宝、田宅地契?实诚的贺大将军分明是倾尽所有了。
主座上的沐武岱满眼写着“老子没话说,就静静看你们这些年轻人花样百出地胡闹”。
先前进来时,沐青霜并没有在院子里瞧见任何疑似聘礼的东西,心里还略嘀咕了两句,此刻听了贺征的解释,顿时惊讶到想翻白眼。
贺大将军这把怕是将一辈子的疯都要撒完才肯甘心。
见她不动,赵昂语带催促:“交到谁手上才合适?”
沐青霜举目看向贺征:“若接了这‘聘礼’,你贺家上下的生杀大权可都在我手上了。”
“嗯。”贺征紧了紧嗓子。
赵昂颇有点幸灾乐祸地帮腔补充:“到时若你忍不住关起门来揍他,那也算处理家务事,不违律。”
是了,这时沐青霜只是国子学武学典正,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动手殴打鹰扬大将军,那都是违律,要坐牢的。
“考虑得还挺周全。”沐青霜撇开脸,咬着舌尖不让自己笑出来。
她猜约莫是贺征在武德帝面前说了什么,没料到这位陛下直接就派了成王和内城属官过来帮着下聘。闹成这样,怕是贺征自己都措手不及。
贺征喉头滚了滚,还是没敢看她:“所以,收吗?”
“我敢不收吗?”沐青霜斜斜睨他一眼,大大方方牵了他袖子,走到沐武岱面前。
双双跪地,大礼三拜,谢过父母家族生养庇护之恩。
这婚约就算是敲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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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还在休沐中的沐青霜起身后,原想让桃红去鹰扬大将军府看贺征是否得空过来“秋后算账”,却被告知贺征已在前厅等候多时。
她想了想,对桃红道:“红姐,你去花阁将四围的人都遣开,顺便去跟我爹和我嫂招呼一声,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过来。”
虽说昨日接下聘礼是不得已,但与贺征相携此生这件事,她本心里是愿意的。
可她与贺征之间,有许多事其实都没有开诚布公地说过。如今既已决定要相携一生,有些事就必须要事先说个清楚分明——
贺征是个有话喜欢憋在心里,不逼到临头吐不出两个字的蚌壳;而她又是个脾气一上来就容易炸毛的混账姑娘。
今日这番“恳谈”,若是两人又夹缠不清,一时说不出个清楚明白,那只怕是要打一架才能解决了。
反正婚事已定,赵昂不也说了吗?收了贺氏家主令,她若想关起门来殴打鹰扬大将军,那也算处理家事,不违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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