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抱着被敲痛的脑袋闷头应了一声,期期艾艾地从上睫毛的缝隙里觑着他。
那人的面孔隐在睫毛梢的影簇里,明明暗暗,看不分明。
容秋只听见对方的声音在自己耳边温温凉凉地响:“到了那时,漳台府那座三叠高台上站着的就是我俩,我一摇扇子——”
“啪!”
一声骨贴肉的脆响,是白玉的扇骨挑在容秋的下巴尖,将他的脸从手臂里强行托了起来,迫使他与上首的人对视。
青年仙君从极近处睥睨着他,眉如远山,目若寒星,盈着辉光的银制护额虚虚拢着额前的碎发,衬出一张俊美的脸。
端得是耀眼得不可方物,令人呼吸骤停。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颜方毓就是这样托着容秋的下巴。
于是容秋也像第一次一样,被盛世美颜冲得头晕目眩,思想霎时走了岔子。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忽起来,明目张胆地在老婆高挺的鼻梁上滑滑梯。
颜方毓顿时气笑了。
这么一个严肃的场景,被这小兔崽子搅和得反倒像是在调情。
后半句威胁的话就这么卡在颜方毓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决计不能咽下去。
凉滋滋的扇骨沿着容秋的下颌骨滑去他的颊侧。
少年人脸颊微红,较宽的那一面在其上不轻不重地一拍。
“啪。”
一声很微弱的响。
大抵是扇骨之前已贴过容秋的下颚,又或是常年被颜方毓握在手里,早已浸透了那人肌肤的温度,因此贴上来的触感并不像扇骨,反而十分温润,似是掌心贴着脸颊的厮磨,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颜方毓的斥责也很轻:“小色鬼!”
容秋还没太有经验,自然没瞧出此时的氛围有多么像登徒子调戏闺阁少女。
他只觉得被老婆打挺开心的,被老婆骂也挺开心的;或者说,那声轻斥被对方咀嚼在齿间,又从唇瓣中吐出来的时候,似乎有一阵陌生的力量簌簌降落在容秋身上。
那说不清是一种怎样奇异的感觉。
有点麻,又有点痒,嫩芽一般想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
如风吹过麦浪,那种令兔发麻的知觉流淌过他全身,人形皮肤上那层绒绒毛都在一瞬间支棱了起来。
如果容秋还是只长毛的兔子,此时一定已经炸成一只兔球了。
不过那种令人炸毛的感觉只持续一瞬,紧接着他的脸便被扇子推歪去一边。
看不见老婆的花容月貌,容秋的脑袋终于清明了些。
他眨巴着眼睛再度抬头,看见青年仙君重新抱起手臂,正似笑非笑地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