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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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当皇城司中, 迟易最为势弱, 在覃庆与王隐间摇摆不定, 覃庆和王隐都是内侍出身, 也在皇城司呆了许久, 而迟易是武官升上来的。这一次失火案, 迟易也多凭覃庆做主。

覃庆捉了数十名宫人, 逐一审讯下来,这些宫人哪里禁受得起,又实在不知, 于是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推到了一名小内侍身上, 只说是他侍奉宫中佛堂香火时引燃的。

小内侍又无可奈何, 屈打成招。

覃庆万万没料到,向来对皇城司隐有纵容的陛下, 此番竟真在那个叶谦与群臣参奏下, 命叶谦领大名府吏彻查此案。

叶谦细细勘察之后, 自然发现火源并不在佛堂, 小内侍根本是被诬陷。而真正的起火原因, 不过是宫室营造日久,又天干物燥, 火斗未清理干净引燃而走水。

“皇城吏心狠手辣,只为速速决狱, 铲除异己, 刑讯逼供,屈打成招,判下这葫芦提案子,牵连无辜宫人。”叶谦当着皇帝的面,将他狠狠斥责了一番,“如此德行,怎堪为皇城司长。”

另一位司长迟易反应极快,说道:“臣奉命一同勘察,但因司内繁忙,多有懈怠,此案实在是覃庆一人所查。”

覃庆:“……”

覃庆一身冷汗,跪在皇帝面前认错,“臣虽欲立辨此案,但绝无私心,研讯之法是司中自来就有,只是没想到那些宫人为撇清干系,一起诬陷他人。”

他自己也知道其中漏洞太多,从火源就分辨不清,也只能徒劳无力的解释。前些日子太过春风得意,连王隐也避让几分,他确实得意忘形了,根本没料想到有人来再审。

可恨这叶谦,先前的恩怨他还未找叶谦了结,叶谦竟疯了般参他。

好在,皇帝只是说道:“皇城司事务繁重,王隐又病了,覃庆也不容易,罚俸三月,以作警示吧。”

覃庆悬着的心落了下来,看来陛下也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正要叩头谢恩,只听叶谦那王八蛋又板着脸道:“陛下,为防皇城司继续如此肆无忌惮,还是应以御史台督查,以正清明。”

还未等覃庆反应过来,皇帝只沉吟一会儿,便淡淡道:“可。”

覃庆:“……”

“宣御史中丞来。”皇帝已吩咐起来,俨然是要叫人来商量了。

覃庆一时怔忪了。

他宛如被一盆凉水浇了头,瞬间清醒。

叶谦此前就提及要钳制皇城司,但陛下没有理会,只是叫他去查案。覃庆那时只以为陛下也不想自己的耳目有束缚,这时他才知道,陛下其实下定决心了,只是等一个借口罢了。

就算没有这失火案,还有其他的案子。

早在此前,覃庆在京师大肆捉捕,现在陛下轻轻罚他,叫他仍待在勾当皇城司的位置上,又给了御史台督查皇城司事的权力,他现在就是一个活靶子!

这一放一收,京师整治一清,陛下满意了,覃庆也要废了,臣工可以出气了。

最令覃庆心寒的是,环顾一番,数月前便蛰伏的王隐,才是最大的受益者。他何止现在成了活靶子,恐怕那时候起就是个靶子了。还有迟易,恐怕也不是因为避让他的锋芒而不理事,说不定就是王隐授意。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何其得意,竟然丝毫没有思考过内里,甚至变本加厉。

此时懊恼已晚,覃庆白着脸出得殿外,这些日子陛下已搬到别苑,水殿四面来风,吹得覃庆遍体生寒,犹看到叶谦对他投来厌恶的眼神:“自作孽,不可活!”

覃庆恨极了他,说道:“我倒是看走了眼,没想到你叶和之还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叶谦振振有词地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扬波受了多大委屈啊,徐菁也哭了几场,他若是还忍得下来,还配为人父、为人夫吗?

两人牛唇不对马嘴地对骂了几句,方才愤愤散了。

此后令覃庆更加纳闷的是,他原本防备的都是御史中丞,因为时任台长的正是叶谦大哥叶诞订了婚事的儿女亲家,谁知道,跟斗鸡一般天天参他的,却是御史台一名叫陈宾的御史,每天骂他骂得脸红脖子粗。再仔细一查,又是和叶家有关,陈宾乃是叶家的世交,也不知被叶谦下了什么蛊,如此冲锋阵前。

……

虽说覃庆已人人喊打,已是每日都在被贬官甚至下狱的边缘,但温澜的婚事也无法挽回了。

叶谦见陈宾父子痛打覃庆,心中也唏嘘。就算覃庆被斗倒了又如何,覆水难收,有过那一遭,两家也不可能再结亲。他非常能理解陈宾的无奈,甚至此事陈烨柏也极为无辜,可不得不顾忌扬波的颜面,既已生芥蒂,实难再做无事发生。

好好的一桩婚事,就这么被覃庆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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