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愿君心似我心(2 / 2)
俞祈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只要你安分守己,陛下岂会怀疑我。”又缓和了语气道,“你自幼勤学不缀便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征战沙场为国效力,我心甚慰。眼下大齐狼烟四起,真是你施展抱负的时机,陛下也说等你再长两岁,便——”
俞怀瑾一脸嘲讽的打断,“便为他冲锋陷阵,替他残杀那些被他逼得揭竿而起的百姓,还是像父亲一样对他的荒唐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独善其身,亦或者以死相谏,步曾老大人的后尘。儿子,哪条路都不想选。”
他瞧不上这皇帝,赤/裸裸的鄙视。人格魅力这东西无影无形,但是它真的存在。
“你,你……”俞祈气得身形摇晃,任哪个被儿子嘲讽都不能淡定如初。
俞怀瑾眼皮子一跳,见俞祈晃了两下又镇定下来了,松了一口气,就说凭他爹那身子骨,等闲气不坏。他这爹愚忠的令人发指,不下狠药没救了。
“我难道不想直言劝谏吗,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之人。我不怕死,我只怕守不住这金吾卫,若连金吾卫都落入诸王和世家手中,轻则改朝换代,重则天下大乱。”俞祈痛心疾首。
“父亲替皇帝守住了金吾卫又如何,当今皇位岌岌可危,天下照样大乱。父亲难道不明白谁是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您觉得凭您一人之力还能力挽狂澜吗?明知他在位只会遗祸苍生,父亲还要继续助纣为虐?在父亲眼里,龙椅上那个人就真的比黎民苍生还重要?”
俞祈被儿子问的哑口无言,有一瞬间的恍惚。
俞怀瑾趁热打铁,掷地有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一个皇帝不能让自己的百姓温饱平安,要这个皇帝有什么用,父亲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
俞祈愣愣的看着申请激愤的儿子。
“父亲是父亲,儿子是儿子,您若还一意孤行要追随当今,那是您的事。我却不愿意,谁能造福苍生,儿子便愿意为他孝犬马之劳。突厥虎视眈眈,儿子打算去雍州参军。至于九公主,谁爱娶娶去,我是不会娶的。”因为九公主胞妹十二公主才死了没几个月,遂这门双方家长都赞同的婚事现在不能走官方程序,这倒便宜了俞祈,要是有了法律效应,到底是一桩麻烦事,他都有喜欢的小娘子了。
俞祈吹胡子瞪眼,直觉便要骂,又反应过来儿子话里的意思,“你要去参军,你才多大?还要去雍州参军,你是嫌我位置太稳了,是不是?”
“不杀突厥人,难道去杀中原人吗?我会从李大郎亲兵做起并不会马上上前线,皇帝会因为我去雍州猜忌父亲,李氏却不会因为阿爹忌讳我。高下立见!”
“你强词夺理!”俞祈色厉内荏。
俞怀瑾突然放低了声音道,“父亲和我都知道,我去了雍州,皇帝必会疏远您。我不后悔,儿子真怕您若继续为皇帝效力,有一日会遭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俞怀瑾从来不指望他这爹会投靠皇帝以外的任何人,他只是想俞祈对皇帝死心。对皇帝鞠躬尽瘁的,哪个有好下场了,谢相为他殚精竭虑,被皇帝百般猜忌,连太子都被迁怒。曾春以死进谏。符鼎博是个混球,但是符侍郎忠心耿耿,皇帝是怎么对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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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西突厥屯兵黑山岭,李湛等离开的比预期中更早,李昭则要留在京城陪李廷和成国大长公主,这是官方说法。
随着李湛离开的还有崔家大郎一房人,崔夫人思虑再三,把一半家产交给了大儿子,觉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还把二儿子打发到兰陵娘家。
还有俞怀瑾,他是偷跑出来的,来的时候还一瘸一拐,那天俞怀瑾终是惹怒了俞祈,被按着动了家法,然后一把大锁锁在屋里。能逃出来,是因为他娘带着他哥哥趁俞祈上朝撬了锁。
临走之前,拜托李昭照顾他家人,李昭欣然应允。她挺欣赏俞怀瑾,看问题一针见血,十分犀利,小小年纪就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该怎么做,并为之努力,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少年。虽然有点中二,可这家伙一腔血热的李昭都有点汗颜,这种人很难不欣赏。再推荐给李湛后,李湛也表示十分欣赏他,伸出橄榄枝。
俞怀瑾一走,皇帝便再也按捺不住,金吾卫人事变动频频,俞祈心力交瘁,若是换进来的都是能人到罢了,然多阿谀奉承眼高手低之辈,偏皇帝想消除俞祈在金吾卫内影响力,遂这些人职位不低,以至于卫所中的老人怨声载道。
俞祈和皇帝说这些人难堪大任,皇帝就用凉梭梭的目光盯着他看,盯得俞祈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几日后,俞祈因御前失仪被皇帝撸去职务罚闭门思过,金吾卫交给原御林军统领赵天成,副统领葛杨升为统领。
赵天成初来乍到,威严不足难以服众,金吾卫众校尉心有不忿,又有空降兵参差不齐之故,整个金吾卫乌烟瘴气,对其他人而言,可不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趁此良机,李廷也往里面塞了钉子。
自家有多了一个筹码,李昭喜闻乐见,且金吾卫里有人,安全系数也上了一个台阶,谁知道这皇帝会不会突然抽风杀人放火。在李昭看来这皇帝不是疯也是个傻的,有一个聪明的敌人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的敌人不是常人,因为你永远猜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被他坑了,只能吐血:窝勒个去,居然还能这样!但是什么都晚了。
李湛临走的时候就给她留了不少或明或暗的人手,分布于京城内外,叮嘱她一有风吹草动就带着大父大母跑路。不用李湛嘱咐,李昭也不会拿自己小命冒险,人没了,那就真是什么都没了。
一晃就到了秋末,楚崇原凯旋而归,陈广群众基础广泛,朝廷这场仗赢得十分惨烈,但至少是赢了,眼下,皇帝十分需要一个振奋人心的喜讯,遂只宣扬功绩,全然不提牺牲几何。
楚崇原等将领入城那一天,万人空巷,锣鼓喧天,谁能想到大齐皇朝已经摇摇欲坠。
陈广起义就像一个讯号,短短几个月内,各地农民起义如雨后春笋,大大小小有八股,有的被州府剿灭,有的还在蓬勃发展。最让皇帝头疼的王晋安就发展的越加茁壮。
歌舞升平之下已是危机四伏。
一场秋雨一场寒,李昭不幸中招,平日身体越好的人,一病起来便来势汹汹。李昭喝了七天的药这病也没好利索,整天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
李廷因雍州税赋问题和皇帝在朝上闹得不欢而散,起因是大齐战火四起,国库空虚,大军粮草供应不及。而一直以来,雍州的税赋都比其他八州低,他要加税赋。
李廷说,雍州连年征战,伤亡远大于八州,这些年也接连遭逢天灾不断,民生维艰,陛下是要逼得雍州百姓也揭竿而起吗?
谢韫和方相赶紧出来和稀泥,税赋是你想加就能加的吗?加的不好是要出大乱子的。
又有雍州官员跳出来说我们雍州遭灾,向朝廷要求赈灾的折子每次都是石沉大海,怎么加税第一个就想起我们。
雍州一系官员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活像是个被继母虐待的小孩,把这些年的愤愤不平都发泄了出来。
最后闹得很不愉快,当天李廷就报了病休,来一个眼不见心为净。雍州一系其他官员有样学样。
成国大长公主索性拍板一家人去京郊温泉庄子休养。
“这个点了,你怎么还不睡?”成国大长公主不满的看着脸色苍白的李昭,故意在她药里多加了安神药,就怕她不肯好好休息。
李昭俏皮的歪了歪头,“我不想睡,”软绵绵的撒娇,“大母,等有了消息,我马上去睡。”
成国大长公主无奈的一叹,小时候李昭还会冲她撒娇,可自打来了京城,她稳重的不像个十岁出头的小娘子。眼下被她这么一央求,成国大长公主忍不住就心软了,可想起她是为什么撒娇,成国又止不住的忧心,思虑伤身!李昭前几日病的凶险,成国颇有一种胆战心惊。
“药也没吃?”
李昭打哈哈,“让人温着呢,待会儿就去吃。”
“重新熬一碗来,久了就没效果了,端来了你给我马上喝了睡觉,一觉醒来,什么都尘埃落定了,你不睡有何用?”成国大长公主态度强硬。
忽的紫光小跑进来,颤着音道,“楚王反了,皇上在全城缉拿楚王一干人等,已经有人寻到庄上了。”
李昭眼神骤然亮起来,今晚是楚崇原的庆功宴,皇帝命三品以上官员携眷参加。几日前,李廷为什么和皇帝闹得那么僵连带着不少雍州重臣都一起病休,就是为了顺理成章的避开今天这场宫变。至于事后被人猜到他们早知楚王阴谋又如何?
“具体是怎么回事?”
紫光摇头,“奴婢不清楚。”
成国大长公主忍不住又叹一口气,“罢了,你收拾下去寻你大父问清楚,省得你在这抓耳挠腮猜。”
李昭冲成国大长公主甜甜一笑,收拾了下就随着她一起去寻李廷,李廷见到李昭只摇了摇头,便指了李毅说话。
“楚王勾结葛杨联合阮氏、吕氏、胡氏等刺驾失败,楚王带着世子从西天门逃走,楚王妃一概家眷被擒。葛杨当场伏诛,齐王、定王、安王死于混乱之中,平王重伤昏迷。”
李昭惊了下,不是惊讶前面那一句,她早就得知楚王要逼宫。打仗耗钱,国库空虚,唯一那点打算以防万一的家底也因为接二连三的起义不得不拿出来。有一段时间连粮草都供应不上,为此还闹出了小范围的军队哗变和抢劫百姓的丑闻。
皇帝从抄了青阳县公孙等三个小世家的事情上得到灵感,区区一个小地方的世家就如此豪富,中等世家呢?一流世家呢?
于是皇帝盯上了比较独的中等世家何家,揪了对方克扣粮草的罪名,抄了何家解决了燃眉之急。尝到了甜头的皇帝,一发不可收拾,把世家当成了国库。
这几个月仗打下来,已经有五家被抄,这五家并不无辜,可以说罪有应得,然皇帝这种做法却得罪了一批世家,逼得一些世家不得不反他,不反也许下一家就是自己。
阮氏是方氏朋党,为何会帮楚王,盖因阮即令弃城而逃,皇帝又没有从轻发落的意思。
皇帝又动了金吾卫,连带着御林军都有变动可不就给了别人造反的机会。
她惊讶的是,“是楚王的手笔还是皇帝下的手?”这几位王爷都是有问鼎龙椅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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