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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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唔了一声。

“也好。快则半月,慢也就个把月吧。”

他说完,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四周野地。

“你白日赶路,想必累了,方才又受了惊吓,安心去睡吧。我会守着的。”

他和自己说话时,语气依旧那么温和。

但洛神总有一种感觉。

晚上打了一场仗,他就态度大变,仿佛在赶自己了。

她极力忽略心中油然而起的一种隐隐委屈之感,咬了咬唇。

“我来寻你,是想向你赔个不是。”

“今早菊嬷嬷不是寻了你的不是,还唾了你一口吗?不是我叫她回的。她跟我说她要回来取物。我若是知道,必不允她回的。方才我已和她说过了。往后再不会有此等事了。我给你赔个不是,望你莫怪。”

月光之下,洛神见他展眉一笑,摸了摸额,说:“无妨,不过一口唾而已,于我不算什么。何况,也是我该受的。”

他说着,朝洛神走了过来。

“不早了,外头有风。我送你回吧。”

洛神被他送着,两人一前一后,再次经过地上那些睡着的侍卫的身边,回到了帐前。

“去睡吧。”

他说。声音比月光还温柔。

洛神看了他一眼,转头,默默进去了。

这一夜,她心事重重,身畔的高桓,又时不时地哼哼个几声,她几乎没怎么合眼。第二天早上起来,勉强打起精神,等樊成拔营完毕,坐着马车,上路掉头往城池去了,一路顺利,傍晚时分,抵达城池。

李穆昨夜一夜未归,蒋弢今日派斥候出去,早早就在半路遇到了。

斥候得了消息回来,他知昨夜众人遭遇侯氏袭击,带了人,远远地出城相迎。

入了城,李穆将洛神和高桓送回了刺史府,依旧安顿在昨日那个院落里。

随后,洛神见他匆匆走了。似去了前堂,在那里召人议事。

阿菊又开始忙着带人整理屋子。将昨日收纳回去的一应日常所需,再一一摆设出来,重新铺好了床。又替高桓整理好屋子,安置了下来。

高桓今日和洛神同车。臀部的伤处,看起来似比昨天肿胀更甚。

但和洛神的强作精神相比,他今日的精神,却分外的好。

洛神往他屋里送刚煎出的药,军医恰过来换药,说是李刺史特意叫人送来的。

军医走后,他趴在那张比门板宽不了几寸的破床上,瞧着就差笑出来了。

对着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六郎君,阿菊也是无可奈何。因军医叮嘱,伤口不可碰水,要定时换药,加上他下地不便,日常之事,年轻侍女毕竟不便,老些的,阿菊又担心粗手粗手服侍不好,叮嘱琼树等人服侍好小娘子,自己搬来先照料着他。

这里收拾,那里忙碌,夜很快就深了。

洛神一直留在高桓那里,差不多戌时末,才回自己的屋。

从建康出发,跋山涉水,路上走了一个多月,前天晚上到,昨日一早走,昨晚上扎营,又出了那样的意外,今晚转了回来。

中间几乎没有停顿。

洛神心知同行的侍女仆妇,个个都已疲乏,等澡水送了过来,便叫人都去歇息了,不必再在跟前服侍。

如今春末夏初的天气,她已几晚上没洗澡,不过擦了下身子而已。

今天中午又有点热,此刻身上汗津津的,很不舒服。

洛神打发走了人,准备洗澡,闭门时,才发现竟连门闩也断了。

琼树方才说要留下服侍她,被她也打发走了,这会儿不想再叫人回来,无奈,只好将主意打到了屋里的那张案几上。

案几很旧,到处剥漆,却是实心杨木所打,很是沉重。

洛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靠着自己,将案几一寸寸地拖到了门后,顶住。

试了试,还算牢固,这才放了心,转到那个临时挂起一张帐子用作浴屋的屋角,脱了衣裳,跨进浴桶。

浴桶是傍晚时分,一个仆妇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洗洗干净,勉强还是能用。

仆妇知小娘子爱干净,特意还用沸水烫过。洛神却疑心以前也不知谁人用过的,不肯坐进去,只站在水里洗。

正洗着,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细微的悉悉窣窣之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房梁飞快地蹿了过去。

她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笔直地掉下了一团黑色的东西。

“噗通”一声,不偏不倚,正好掉到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洛神吓了一大跳。

低头,赫然看见水里多了一团黑乎乎的似乎在爬的东西。

屋里烛火昏暗,但也足够她能看清了。

水里爬着的,竟然是一只老鼠。四爪扑腾着,吱吱地叫着,朝着自己的腿,飞快地游了过来。

“啊——”

洛神双眸圆睁,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尖叫。

一边尖叫,一边手忙脚乱地爬出浴桶。

“阿弥!”

门外忽然传来李穆的唤声。

“你怎的了?”

一阵砰砰的敲门声。

“啊——”

“阿弥!”

门外的呼唤之声,变得焦急了。

伴着“砰”的一声巨响,那条顶门的案几后移,翻了,门随之倒在地上。

李穆出现在门口,朝她发出动静的屋角奔去,一把扯开了帐子。

他一呆,顿时挪不动脚了。

“老鼠!”

洛神正不住地跳脚,一脸惊恐,一手抓着一团衣裳,只勉强掩住胸口,扭头,看见那只老鼠竟也跟着自己爬出了浴桶,浑身湿漉漉的,爪子扒在边缘上,贼溜溜的两只眼睛,仿佛盯着自己,浑身毛骨悚然,又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熟悉的男子扑了过来。

李穆下意识地张臂,结结实实地抱住那团扑向自己的白花花身子。

老鼠大约也被洛神发出的尖叫给吓到了,仿佛喝醉了酒,咚的一声,又掉回水里,再扑腾几下,才重新爬了出来,跳下桶壁,一溜烟地蹿走,消失得无影无影。

李穆一动不动,半晌才回过神来。

今夜他召人议事布置,方完毕,才转回来,走到那垂花门前,便听到屋里她发出的尖叫之声。听声音充满了恐惧,也不知出了何事,因门被顶住,遂强行破门而入。

未曾想,迎接他的,竟是如此一幕。

怀中的女孩儿,紧紧地抱着他不放,湿漉漉的身子在他怀里蜷成一团,雪白后背黏着一片凌乱长发。

肌肤滑得他双手几乎要抱不住了。

李穆才低头看了一眼,便血脉贲张,抱着她一动不动,只轻声安慰:“莫怕,没事了。老鼠已经跑了。”

洛神感到双脚悬空,整个人被他抱在了怀里,方才那种犹如全身长出了寒毛的感觉才消退了去。

慢慢定下了神,突然惊觉自己还赤着身,胸前只掩着方才胡乱抓来的一件衣裳,胳膊死死地抱住他的腰身。

虽然之前,和他已是有过那种事了。

但此一时,彼一时。中间都过去了这么久了。

何况,两人中间,如今还有点问题。

她顿时面红耳赤,慌忙松开了胳膊,抓着衣裳尽量遮掩身子,扭着要下去,口中含含糊糊地道:“快放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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