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旋覆花(2 / 2)
“我不怕蛇!”小子得意的回她这么一句。
董秀叹息的摇摇头,没再理他,将水倒在地上,水流流进了一丛野花丛中,董秀一笑,就当是浇花吧,不用也用不着她来浇灌,天色已然暗了许多,估计不用多久,天公很快就会恩泽大地了。
她见墙脚处架起的架子上有几个类似簸箕的东西正在那儿晾晒,她好奇的走过去,抓起一把在手中审视着。
这就是旋覆花干啊,晒干后的花朵虽然色彩比较暗沉,不过一花瓣片片依然清晰,还有一阵淡淡的香味。
把玩了好一会儿,她才将盆子提回灶房,穿过院子,刚跨进门槛,就听到一把陌生的声音在大声说着话,探进头入内一看,看来是那老人家的儿子回来了。
几个男人在一旁正在说着扎竹筏的事宜,她四下看了看,见怀着月子的嫂子在一角落不知忙着什么。
她走到她身旁提醒她道:“嫂子,院外的旋覆花干要收了,我看天快下雨了。”
妇女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的望着她:“旋覆花干?”
董秀倒纳闷了,曾听说过孕妇多健忘,原来还是真的:“是啊,就在院外啊,我刚刚还见着。”
“喔”妇人反应甚是奇怪,似乎对这个不太在意,但看得出那些旋覆花干都是用心制作而成的,董秀可不想一场大雨白白将这些干花给冲没了。
于是,她自个儿走出院子要将那几个簸箕搬进屋。
山上微风穿林而过,顺着南北走向的谷地吹将进来,一阵的阴凉。
她将几个簸箕叠放在一起,正打算将它扛起,肩膀处遭人轻轻一拍,她疑惑的转过头,应耿天站在她身后,不知是不是天色的原因,她总觉得他是阴着脸。
一会,董秀才反应过来连忙张开口询问:“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应耿天向她微微凑过脸来,刻意的低下声音,在她耳边说道:“高誉有没有给过你一支银针?”
董秀不明他为何忽然提起那个银针来,但还是乖乖点头,轻声的回话:“有呀!”
“给我拿来!”又是一成不变的命令的口吻,说完后,他就向她伸出只手。
可董秀并没有如他所愿,只见她犹豫了会,才喃喃说道:“不在我身上,在车里呢!”
应耿天闻言,不满望着她,目光森冷,似乎她犯了什么大错似的,不就是她将高大人交给她的东西没有随身携带么?
风动林稍草丛,两人之间出现瞬间即逝静寂。
“去拿来!”他语气虽然依然是冷冷淡淡的跟这前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董秀依然感到当中的一点肃杀之气,一窒,连忙应诺,丢下手边的簸箕,匆匆跑到车厢内。
摸索了好一会儿,将那个小锦囊寻出来。
见主子从她手中接过银针后,小心翼翼的将其收入腰带内,董秀疑惑的追问道:“主子,您这是干什么?”
应耿天嘴角不经意的抽动了一下,他横眼冷冷看她一眼:“你说呢,这银针是用来做什么的?”
董秀想了想,突然间头脑嗡了一下,不敢置信的道:“试毒?”
应耿天淡淡瞧了她一眼,没再搭理她,跨开脚步,董秀却依然在那头不解的喃喃自言:“这个地方谁有闲功夫下毒呀。”
她声音虽小,却还是被应耿天一字不漏的给听进耳朵里,他回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董秀与他两目相投,感受到了他那肃然神情,一惊,难道主子说的是真的。
会过神来,她内心慌张,但还是懂得掩饰,于是她不动声色的将旋覆花一点点往厅内移去。
充当不在意的留意了一下屋内的人,见也没有什么异动,心内疑惑更重了,皇上是不是多想了,是不是当皇帝的都疑心病重,这样的地方会有什么人想着害他呀。
但见他神情如此肃然,董秀内心又七上八下的,找不着北。
孟良孟信两兄弟跟他们在一起几日了,也没见过主子如此疑心过,看来他是对这一家子不放心,但董秀真的真的没有看出任何不妥来。
外头,毛毛细雨,悄悄无声地飘落着,象是无数蚕娘吐出的银丝。千万条细丝,荡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轻纱,披上了绿油油田野。
董秀依然在迷惘当中,听了应耿天之言后,在她内心留下了芥蒂,此时应该不动声色是最理智的。
道理她是明白,可做起来却困难,她发现自己连应对主人家的微笑都显得有些许不自然,自然就自觉的减少与主人家间互动,一个人安静的坐在角落。
董秀密切的留意着应耿天的举动,见他在没人注意时不露声色用银针试了试茶水,但很显然,也是一无所获的。
她一时觉他挺多余的,这些茶水他们早喝过了,要是被投了毒不早丧命了,还能等到现在他来试毒。
不过她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有些慢性毒药,才在服后几个时辰甚至几天后才发作,令中毒者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中的毒,更甚者一些药物狂人还制出了一些能控制人心智的毒物。
应耿天试毒只是由于自己察觉太晚,要测试是否已经中毒,因为一般下毒者身上本来就带着解药,一旦中毒,就得想办法取得解药。
雷声响过,大雨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往下落,一时雨水拍打着木瓦顶,水声不断。
孟良见雨势变大,孟信一人依然还在外面野着,没有要回来的迹象,他向众人招呼了一声,打算外出寻去。
董秀见状,转念一想,孟良的功夫了得,她在酒楼里是见识过的,要是这屋内当真暗藏杀机,有孟良在多少能给主子一点帮助,虽然现在丝毫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她亦不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不过她非常清楚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要真发生什么事反倒成了主子的累赘。
一想到这,她连忙出声阻止孟良外出:“孟大哥,还是我去吧,我知道他在那儿。”
她由于出声甚急,不自觉声带中带着丝高调的女性阴柔,幸而众人心思皆不在她身上,倒没有一人注意到这一点。
孟良停止了脚步,点点头,董秀走到门槛儿处正在要冲进雨林当中,被孟良一手抓着脖子处的衣领,她回过头来,见孟良神色古怪的看着她,一时间她还弄不明白他为啥会这样看着她。
过一会孟良才好心的提醒:“你不打算拿个斗蓬么,就这样出去?”
“喔!”董秀才反应过来,匆匆向主人家借了件斗蓬这才冒着雨水走出去。
天空暗黑,雨已然转大了,倾盆大水下个不停,从房檐上流下来的雨水汇集成一串串水,打在董秀头顶的斗蓬上哗啦啦的作响。
雨水的迷蒙一下子让她将屋内的阴霾一扫而空,迎着大雨,董秀暗想,孟信这小子肯定是雨水尚小玩得舍不得走,现在雨水大了,倒被困着走不了啦,等着吧,待哥哥来救你,她调皮的想着。
她迎头望向远处,这雨真不小,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在水气之中。
她宽步走出院门,虽然身穿斗蓬,可双腿一下就被雨水淋湿了,裤子贴着脚,粘粘的,她继续往之前晾旋覆花的方向寻去,只记得孟信是从这边方向走的。
她还边走边叫喊着孟信的名字,但由于雨声过大,她的叫唤声一下子就混进了雷雨声中,和在了一起,不管她如何扯开喉咙叫嚷还是被俺盖住了。
她越往后走,后面路上的泥土混着水滑得很,走路还要小心翼翼的,除了地里的秋庄稼,满目的是杂草和几丛的青竹,那里见着有遮雨挡水的地方。
“孟信、孟信、你在那里?”她走了好一会,依然对着空气大声喊道。
又一声雷雨破空而出,但她依稀听到了一声雷雨之外的声音,她停下了脚步,站在一处杂草上,聚神倾耳:“这里……”
她果然听到了孟信的声音,继而大喜,顺着声源,她穿过一处小竹枝插起的稼庄处,终于见着了人影,不过令她意外的是,人不只一个,除了孟信之外,还有一个小泥人偎缩在稼庄堆处,身子在那儿颤抖着。
孟信用单手扯着小泥人的手臂,似乎是为了防止他逃跑似的,见着董秀到来,孟信很开心,他咧开嘴笑,顾不上雨水随着他的脸都要冲进他嘴里面去了。
“秀哥哥,你来了真好,快看,我在这洞里找着这个人。”说着,还将手上的泥人拉了拉,又接着说:“不过他不肯跟我玩,下雨了,我让他跟我到屋内去,他死不肯,还想逃呢。”
董秀走过去,倦缩在那儿的小孩个子看似比孟信还要小,此刻雨水正冲击着他秀气的脸,他眯着眼缝,头发上依稀还有些粘稠物,是泥土,身上的泥土估计也被雨水冲去了不少,衣裳都成了泥糊状,让人一眼望过去还真以为是个小泥人。
董秀站在他们两人跟前,抓住身上斗蓬的一角,将手在他们头顶抬起来,斗蓬瞬间被支开成伞状。
由于斗蓬本身就小,也只能为他们俩挡住一点点迎面飞来的雨水,还是有不少的水珠在两人两侧落下,打在他们身上。小泥人由始至终都警惕的望着她,她对着他示好的笑了笑,小泥人却似没有看到般,眼珠子一动也不动的。
董秀问孟信:“孟信,你说你在那儿找着他的?”
孟信转头,往不远处伸手一指:“就那个洞里。”
董秀望过去,孟信所指之处只是一处杂草和一个滩水泥潭。
那儿或许曾经是一个小泥洞,可现在雨水那么大,早早就将洞口浸了,所以她所看到的就只是个泥潭,这孩子可能是躲在这泥洞内,后来雨水越大,他也是被迫要爬出来,适好被贪玩在附近玩耍的孟信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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