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2 / 2)
天吾山,君子峰。
沙摩尼斜躺在松柏下呼呼大睡,不远处,浑然天成的石台前,周继君和月罗刹随意地盘坐在地,执子对弈。
即便周继君让了月罗刹两子,可不到三柱香的功夫,月罗刹的白棋已然身陷黑龙,眉头紧缩,苦苦思索着。“罗刹,你虽然诡计多端,可论到布局却总喜欢处处抢夺先机,却不知你顾着压制对手,却往往疏忽了对手的心思。”
周继君淡淡一笑,将最后一颗黑子放下,黑龙势成,必杀之局再无可能翻覆。
月罗刹懊恼地哼了两声,拂袖将棋子卷入树下的竹篓里,沙摩尼打着鼾,挠了挠头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月罗刹望向打了个哈欠眼中生出倦意的周继君,陡然响起了什么,沉吟道。
“三日前你方回天吾山,就嚷着要和我下棋,我问你什么都不肯说。小君君,现在你总该可以告诉我,那日在大殿上为何要轻薄皇妃,就算酒中有春药,又乱得了通天的心。”
扭头望向天吾山下那座日复一日不断修缮扩大的府城,周继君眼中飘过莫名的情绪,他沉默片刻,开口道。
“非是不和你说,而是我这几日,一直在考虑那件事。”
“何事?”
月罗刹疑惑地问向周继君,脑中回忆起那日大殿之上的情形,百里雄变幻莫测的眼神历历在目。
“莫非小君君你想......”
“罗刹,你说他百里雄是留还是不留。”
第三百八十章选择
(第三更,下更尽量凌晨前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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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君君你......”
月罗刹张了张嘴,尔后苦笑一声,顺着周继君的目光望向原先赵王宫今日的北朝皇宫。当年几人转战扬州,周继君不顾一切地要将百里雄送出扬州,以之为日后夺取大煜江山的棋子,那时候月罗刹尚没多少想法。然而,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渐渐的,到后来月罗刹隐约觉察出几分古怪,小君君如此倾尽全力相助百里雄,真的只是为了利用他夺下大煜江山以报血海深仇吗,抑或是想......
“小君君,当年并肩作战的几个兄弟,就剩下我们四人了。”
月罗刹幽幽说道,他轻叹口气,嘴角泛起苦涩。
“可是在扬州时候,他已注定成为我的棋子。”周继君看了眼月罗刹,淡淡一笑道,“能被我真正当成兄弟,如今就只有你和摩尼,或许虚衍也算半个吧。”
“怪不得......小君君你是在逼百里雄对你下手,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取而代之了。”
“取而代之?哈哈哈,罗刹你莫开玩笑,这七州绝非我久留之地。”周继君望向神情渐渐恢复自如的月罗刹,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向皇宫,神情变幻,“他虽是棋子,但我亦是以友待他,只要他记得往日恩情,我也不会狠下杀手。”
“可是,这场局早已布好,这些年来你在他心底种下的怨气还不够深吗。你这家伙,最喜欢在别人心思上作手脚,当年在京城和那些人交手时,你就总爱卑鄙无耻的使心计。”
听着月罗刹的揶揄,周继君淡淡一笑,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亲切,时至今日,身边之人敢这么和他说话的,恐怕也只有月罗刹了。
高处不胜寒啊。
周继君心底微微一叹,他向前走了两步,山巅罡风袭来,银发向后飞扬,眼角的那条已快看不清澈的伤痂宛若风中龙蛇,若隐若现。
“你还记得少年时候的那些事呵。”
“自然记得,那时候可比现在逍快活多了。”月罗刹阴阴一笑,走到周继君身旁,故作深沉道,“也不知京城青楼花坊里的那些小娘子们,还记不记得当年为她们画黛眉的英俊少年了。”
“咳,咳......”
周继君一口气没憋好,笑得轻咳了起来。时光飞逝,岁月荏苒,月罗刹依旧这么爱搞怪,而沙摩尼也仍旧懵懂憨厚,唯独自己总是不断地在变,时而道貌岸然,时而阴狠歹毒,或许这就是成为枭雄英豪所付出的代价吧,也不知是好是坏。
两人并肩而立,各怀心思,长风吹来,一只白鸽扑棱棱地扇着翅膀,从远处飞来,落到周继君肩头。月罗刹放目看去,就见那之血喙鸽的脚上捆着个小竹筒,上面隐约刻着模糊的字。
“小君君你在朝中的耳目还真不少。”
周继君也不言语,抓住血喙鸽将竹筒子解下,从中抽出一条绸带,细细看着。陡然间,他的眉头皱起,尔后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
“又出什么事了。”
月罗刹打了个哈欠,问向周继君。
“我们的陛下终于忍不住,开始有所动作了。”
“哦?莫非是发兵天吾山。想到小世子现在张口闭口的寡人,我心里就烦的慌呵。”
“他若发兵天吾山,那大军还不哗变倒戈。”周继君淡淡一笑,将绸带抛向月罗刹,“你自己看吧。”
将口中的竹叶吐出,月罗刹接过绸带,一眼扫过,也如周继君般皱起眉头。
“哦?他封狮王费无莽为东征军主帅,辖制豫东一切人马,又向李平增兵,两方各有二十余万人马,占北朝总兵力的一大半了。啧啧,他是想两线作战,将白家和大煜一起吞下,胃口还真大。咦,他还让那个新国御随军出征。”
“以前东南两方都有军队驻守,可重心全放在豫扬走廊,并不算两线作战。而百里雄这番举措,却是将战线拉长,难以成犄角之势,白家和大煜也非寻常贼寇......百里雄也算是知兵之人,不可能不明白其中道里,他这么做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周继君朝着皇宫方向遥遥望去,目光闪烁。
“我说小君君呵,你就是太爱面子,若我是你,就三人齐力先将那个甚劳子上人搞定,然后囚禁百里雄,或是取而代之,或是以为傀儡,将北朝大权收入手中,以你原先布好的局逐一灭了白家和大煜,大事成后再退位让贤,如此不好吗。”
“爱面子?”周继君淡淡一笑,“或许吧,我只想要名正言顺,否则心难安。”
“好一个矫情的爷们。”月罗刹嘲讽地笑了笑,尔后又长叹口气,摸了摸鼻子道,“你还是心怀侥幸对吗,想等到那一天,看他到底会不会向你下手。可是小君君,你在他心里种下的魔障早已根深蒂固,你既想得到北朝,可又念着旧情,希望他也如此......那个杀伐果断的你到哪去了。”
揉了揉眉头,周继君苦笑着,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厌恶,诚如月罗刹所说,自己种下了因果,如今却又摇摆不定,换而言之,就是虚伪,虚伪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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