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顿时翁的一声议论了起来,崇祯帝的脸色也是越发难看。
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加官暂领,事情结束了,就让人家官复原职,即便崇祯帝再刻薄,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阁老这是在逼朕啊!”
“臣不敢。”
洪承畴面不改色的说道:“只是臣担心,济南府城岌岌可危,时间不等人,眼下朝廷既没有时间慢慢议论,也没有人才可选,再这么拖下去,只能坐视德王一家遇难,坐视济南府、东昌府全境陷于贼寇之手。”
“而且臣还有一个担心,一旦朝廷不能尽早歼灭山东贼寇,让其羽翼丰满,难保不会在山东出现一个李自成样的贼首,到时候两股贼寇一东一西,我大明将再无回旋余地!”
崇祯帝虽然执拗,但也绝不是昏聩之人,此时即便恼怒洪承畴的提议,可也知道,洪承畴所说的都是实话,此事的确不宜再拖延了。
“陈爱卿,你的意思呢?”
陈新甲看了看洪承畴,知道洪承畴是铁了心要扶刘衍上位,自己再阻拦下去也没有意义,反而同时得罪洪承畴和刘衍。崇祯帝那边,自己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提供,只好拱手说道:“启奏陛下,洪阁老言之有理,臣附议!”
有了陈新甲开头,朝中大臣多半都站出来附议,户部尚书李待问更是说道:“从青莱镇调兵最好,朝廷可大大节省钱粮消耗,利国利民!”
这一番言论,顿时引来崇祯帝的怒视,李待问见状愣了一会儿,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低下头不再说话。
崇祯帝见群臣基本上达成一致,心中再不愿意也无济于事,只好说道:“那就拟旨吧,升迁刘衍为山东总督,率领新军各部即刻北上围剿山东贼寇。”
“另外再拟一道旨意:裁撤青莱镇,青莱镇新军改编为督标营,其兵力缩减为现有兵力的三成!”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洪承畴急忙说道:“陛下三思,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青莱镇新军乃是天下强军,决不可裁减自废武功!此举,也容易激起兵变啊!”
崇祯帝问道:“天下督抚那么多,哪一个督标营有数万人马?”
洪承畴万万想不到,崇祯帝竟然会借着这个机会打压刘衍,于是反驳道:“陛下,刘衍总督山东兵事,即便陛下下旨裁撤新军兵马,刘衍也完全可以将多出的兵力编为驻屯军,分兵驻守山东各地。如此刘衍的兵力根本不会少,而朝廷与陛下,却被刘衍嫉恨,也伤了新军将士之心,得不偿失啊!”
崇祯帝脸色阴晴变换着,许久之后才冷声说道:“既然阁老不同意,那裁军之事,就此作罢。”
“谢陛下,陛下圣明!”
崇祯帝瞪着洪承畴许久,自从刘衍在德胜门外以自己较劲以来,始终想要整治刘衍一番,决不能让这样的狂妄军将目无纲常。
如果刘衍是孙传庭、卢象升那样文官出身的统军大臣,崇祯帝直接一道诏令就能办到,可是刘衍却偏偏是武人出身,而且是从卫所总旗官一步步升迁上来的,在山东根深蒂固。
崇祯帝非常清楚,自己即便下诏免去刘衍官职,派了锦衣卫去拿人,这道诏令也没有多大的效果,锦衣卫甚至连新军大营都进不去!
所以这才是崇祯帝最恼火的地方,大明皇帝竟然无法拿捏区区总兵官,这在大明历朝都是不可想象的。
“难道大明真的日暮西山了吗?”
崇祯帝心中不由一痛,然后挥手说道:“乏了!”
王承恩急忙上前一步,尖声叫道:“退朝!”
洪承畴出了大殿,心中一颗石头终于落地,然后快步赶到内阁官署,亲眼看着诏令拟定、用印,然后洪承畴直接批红通过,交给等在这里的陈新甲。
“本兵快些,派人飞马送往青州府城,让刘衍立即出兵,千万要保住济南府城和东昌府!”
从北京城到青州府城有九百多里的路程,按照正常快马的速度,至少也需要十三、四天的时间,可是陈新甲也是心急如焚,以八百里加急快马,将诏令送往青州府城,甚至连宣诏的太监都没跟着,就派了一队兵部塘马南下。
这队塘马日夜兼程,在穿过济南府地界的时候,甚至几次都差点被贼寇兵马拦下,最终用了不到九天,跑死了三匹快马,甚至有一个驿兵被活活累死的路上,才将这份诏令送到刘衍的手上。
“传令骑兵营、右营、中营,立即向北进发,本镇率领亲卫营随后跟进,直奔济南府城!”
截止到次日下午,骑兵营、右营、中营先后接到刘衍的命令,纷纷向北推进。
许铭率领骑兵营将士冲进东昌府境内,先后击破两股贼寇兵马,斩首三千余,俘虏八百五十二人,陆续收复了三处县城。
东昌府的贼寇纷纷汇聚在一起以求自保,一万多人盘踞在临清州,许铭随即率部兵临城下,向幕府兵部讨要攻城器械,准备围歼这股东昌府境内最后一支贼寇兵马。
同时,汪博率领右营一路北上,横扫了泰安州、肥城、章丘、邹平、新城等地,四战四捷,斩首五千九百余级,俘虏朝中两万,多是被裹挟的百姓。
刘衍接到战报后,命许铭围住东昌府的贼寇,不要让贼寇走脱,命汪博继续扫荡济南府境内的贼寇,歼敌务尽!
而沈拓率领中营也逼近济南府城,驻扎在济南府城外面的数万贼寇顿时军心大动,再加上陆续有消息传来,数万青莱镇新军挥师北上,让这数万贼寇大军不敢迎战,直接拔营向北退却,退守到济阳城死守。
两天后,沈拓率部进驻济南府城,巡抚颜继祖和德王朱由栎欣喜若狂,二人都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此时也顾不上矜持,二人一同带着城中百官迎接新军入城。
“沈参将辛苦,逼退了贼寇大军,这可是拯救藩王的大功啊!本抚一定上书朝廷,为定虏伯,为新军将士请功!”
沈拓淡淡一笑,说道:“谢抚台大人,此乃末将本分之事。”
随后沈拓向颜继祖和德王朱由栎行礼,众人一同入城,来到巡抚衙门议事。
“呵呵,如今定虏伯升任山东总督,可喜可贺啊,我山东百姓这下有福了!”
颜继祖笑着开口,德王朱由栎也跟着说道:“定虏伯乃是朝廷擎天柱,有定虏伯在,本王无忧,山东百姓无忧!”
沈拓说道:“此番我家大人升迁山东总督一事,也算是侥幸,听闻朝廷中可是有不少议论,有不少人都发对此议。”
德王朱由栎当即怒声说道:“朝中有奸佞,竟然敢坐视藩王被困、坐视百姓受难,而只会夸夸其谈,当真该杀!本王今日就写成奏本,向陛下弹劾朝中反对之人!”
颜继祖自然听得出来,德王朱由栎说的就是那些东林党人,其实颜继祖从出身上讲,也算是东林一党的,所以此时只好赔笑说道:“呵呵,殿下息怒,朝中的事情,咱们还是少掺和,只要定虏伯拿下总督之位,咱们就别无他求了。”
见颜继祖提过来一把梯子,德王朱由栎直接顺着滑了下来,说道:“哼!既然颜抚台发话了,这次也就算了,今后朝中那些混账再敢挑事,看本王如何惩处!”
“殿下深明大义,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