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王爷、首辅、天师、刁民、巨盗,五个案子涉及的人都绝不好惹,难怪这五个案子长的拖了六七年,短的也有半年多,一直无人敢接手,在按察司与刑部之间已经来回踢皮球不知多少趟了。
五个案卷在段飞面前一字排开,都是那么棘手,都是那么艰难,段飞望着它们已经愣了足足十分钟了,还没有想出个头绪来。
“大人真的想动这五个案子吗?”苏蓉柔声问道。
段飞缓缓点头,说道:“你觉得呢?”
苏蓉把手里折扇在掌心中敲了敲,说道:“大人迅速处理了积压的大多案件,这已足以体现大人的能力,大人大可不必管这五个案子,把它们再丢回刑部,或者打回来处,来去几次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仕途凶险啊,大人。”
段飞摇摇头,说道:“若我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就是虚伪,事实上我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在别人眼里这五个案子就是五个不可逾越的大山,在我心中它们却是极为难得的机遇,你不觉得吗?”
苏蓉双眼一亮,她欣然向段飞抱拳一拜,说道:“多谢大人坦诚相告,事实上苏蓉也希望大人不畏艰险,将这五个案子了结了,刚才不过是试探大人罢了,现在既已明白大人的心志,今后苏蓉当全力以赴为大人出谋划策。”
段飞没有说话,他等着听苏蓉的见解,只听苏蓉说道:“大人觉得这是五个难得的机遇,苏蓉也深以为然,这五个案子大人不论办了哪一个,至少都能名动江西,甚至直达朝野,若是能办两个三个,定能上达天听,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不知大人看中了哪一个?”
段飞微笑道:“要办就办全套,要做就做最好,为什么不能一口气把它们都给干掉呢?”
苏蓉眼里闪耀着兴奋的光彩,她欣然道:“大人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五个案子看似艰难,若是方法得宜,却能以三两拨千斤,现在就看大人准备挑哪一个先下手了!”
段飞斜瞄着他:“你心中早有定计吧?身为师爷却屡屡戏弄本官,以为本官拿你没办法了吗?哼,人说敲山震虎,我却偏要先将这头老虎敲晕,敲虎震猴岂不更加有效?”
“大人高明,这头老虎现在早已被吓成了惊弓之鸟,大人只需大张旗鼓敲他两下,只怕就会乖乖听话了,这么说我们可是要准备动身去饶州了么?”苏蓉笑嘻嘻地说道,对段飞的威胁毫不在意。
段飞挠着头道:“这还需从长计议,我们总不能就这几个人杀去饶州,直接跟人家王爷说我是来办你的吧?”
苏蓉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大人,这有何不可……”
正说着笑儿,突听有人在外头高声叫道:“大伙儿注意了,巡抚王大人回城了,他老人家请大伙儿到巡抚衙门聚一聚呐。”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出殡的孝子在嚎啕,按察司里登时忙乱起来,段飞听到后也吃了一惊,不过他随即镇定下来,扭头向苏蓉望去,苏蓉也正好转头看过来,两人目光一对,心有灵犀似的微笑起来。
巡抚是大明首创的职位,取的是巡行天下,抚军安民之意,巡抚虽非地方正式军政长官,但因出抚地方,节制三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实际掌握着地方军政大权,王守仁是擒宁王的风云人物,在这特殊时期可说是权倾江西,不过大家害怕他倒不是因为他权力大,而是因为他御下比较严苛,江西大乱之后需要大治,在这种情况下官府的运作情况对民生的恢复有着莫大的影响,这个时候王守仁对江西的大小官儿严苛是有道理的。
江西三司衙门以及南昌府五品以上的官都很快汇聚到了巡抚衙门,大伙儿战战兢兢地侯在中堂内外,能够登堂入座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次一些儿的就只能站在堂下吹风晒太阳了。
段飞施施然地走在最后,排队的时候也很怡然自得地站在了最后面,一大群官里头他最年轻,资历也最浅,他不站最后谁站啊。
大伙儿等啊等,从一开始站得笔直噤若寒蝉到汗流浃背弯腰顿足,从日上三竿直等到日头高高挂,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一向雷厉风行的王巡抚却一直不见踪影。
“伍大人,你是咱们这跟王大人交情最好的,伍大人,你是不是去后面看看?”布政使赵大人对按察使伍文定道。
伍文定连连摇头,他跟王守仁王大人已经比较熟了,知道他这么做定有深意,他哪能破坏了王大人的奇招妙策呢?
赵大人正待再劝,只听屏风后传来了脚步声,两个巡抚衙门的衙差走了出来,恶行恶相地大喝一声道:“巡抚王大人到,何人在此喧哗!”
这一声吼把赵大人的话顶回了肚子里,更吓得另一位大人险些把茶从嘴里喷出来,他梗着脖子直翻白眼,给呛得几乎断气,还是旁边的一个官儿助了他一掌之力,把他的气给拍顺了,这时,屏风后头施施然走出一个令大伙儿都目瞪口呆的大人来。
第〇一二一章 【一代奇人王阳明】
王守仁,也就是学传后世、名震八荒,阳明学派开天辟地的大教主王阳明是也!
他是中国明代最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和军事家,陆王心学之集大成者,非但精通儒家、佛家、道家,而且能够统军征战,是中国历史上罕见的全能大儒。
王守仁封“先儒”,奉祀孔庙东庑第58位。其学说世称“心学(或王学)”。在中国、日本、朝鲜半岛以及东南亚国家都有重要而深远的影响,直到如今阳明学派依然影响远及海外,徐介、张居正、海瑞、曾国藩、梁启超、胡适、陈独秀、蒋=介=石这些大名鼎鼎的人都对他推崇备至,甚至伟大的毛=主=席都曾经深受其心学的影响。
听到那声吼之后段飞就伸着脖子等着看这位大明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究竟长什么样,结果……
一个穿得比南京城最纨绔子弟的纨绔子弟还要花俏的家伙,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大伙儿面前,他蓬头酰足,左手提着一鸟笼,右手持着一羽扇,一步三摇,浑身透着说不出的逍遥自在。
‘啪’地一声,那位被呛着的大人手里的茶杯终于脱手摔在地上,化作了千万片蝴蝶四散纷飞,为巡抚王大人的登场倍添声势。
那人真的是王守仁?不仅段飞这么怀疑,连伍文定这些认得王守仁的人都惊诧得说不出话来,只见那‘懒散的闲汉’逗着鸟儿,慢悠悠地来到中堂之上,坐在那属于他的尊贵无比的位置上。
布政使赵大人总算是见多识广,虽然被王守仁吓着了,不过他却很快回过神来,站起身向王守仁施礼道:“巡抚大人,本官携三司衙门及南昌府五品以上的官员参见王大人。”
赵大人以下所有官儿都站起身,向王守仁施礼道:“参见王大人……”
王守仁却依然在哪里调弄他的鸟儿,右手的羽毛扇子扇得呼呼作响,一副没见到众人的样子。
赵大人等了一小会,见王守仁没有理他,心中有点儿不舒服地大声又说了一遍,众官员只得再合唱一回,谁曾想王守仁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合唱后只是伸了个懒腰,将手里的鸟笼放在茶几上,扭头对他的下属道:“你们把消息传出去没有?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一个人来见我?这等怠慢,真是岂有此理!”
赵大人和许多官员肚子里都暗骂了句:“你才是岂有此理,竟敢如此戏弄众官,小心我参你一本!”
被王守仁询问的那人急忙回禀道:“大人,三司衙门以及南昌府的大人们都在堂上候着呢,大人呀,你莫非忙得糊涂都忘了带叆叇了?”
王守仁哦地一声,低头拿起个什么望眼睛上一放,这才抬头向诸人望去,随即两眼一亮地笑道:“哦,我当真忘带叆叇了,老眼昏花,还以为这堂上怎么杵了这许多泥雕木塑的菩萨,怎知却是诸位官爷……呵呵,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诸位大人久等了,大伙儿都无需客气,请坐请坐。”
赵大人虽然看到王守仁眼睛上啥都没戴,不过肚子里的气还是消了些儿,按规矩谢了声随即坐下了,众官也纷纷坐下,堂外的官员们也趁机跺跺脚,活动活动肩膀手肘,又或轻咳一声,打起精神准备应付王大人的垂询。
谁曾想,大伙儿坐下之后再抬头一看,那位玩鸟的王大人竟然又不见了。
赵大人惊诧地叫道:“巡抚大人又到哪里去了?”
巡抚衙役答道:“大人正在后堂更衣呢,请诸位大人稍候。”
众官无不惊诧,纷纷交头接耳起来,那衙役提声喝道:“请诸位大人稍安勿躁,大人不刻既至,自会给大家一个解释。”
大家这才稍稍安静下来,不一会果见王守仁衣冠整齐地走了出来,他登堂之后并没有入座,而是向大伙儿抱拳说道:“诸位大人勿见怪,本官适才故意怠慢大家是有原因的,请听我慢慢道来。”
王守仁顿了顿,目光自赵大人开始,一一望去,过了一会才道:“刚才我迟到一个时辰,又奇服异行,装聋作哑,对诸位大人视而不见,大家想必都深有所感,若非本官乃皇上亲遣的钦差,只怕大家便要拍案而起,怒斥本官一声岂有此理了吧。”
堂上众官面面相觑,虽然人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但是谁敢说出来啊,邢珣为江西布政司右参政,他是王守仁平定宁王之乱的左膀右臂之一,比粗豪的伍文定又机灵一些,闻言随即模棱两可地答道:“大人此举定有深意,还请大人示下。”
王守仁叹了口气,说道:“本官也知道这样对诸位很不妥,但是,诸位扪心自问一下,平时是否也曾如此对待过公务?是否也曾如此对待过下属及百姓?你们顾忌本官的身份不敢怒形于色,百姓们何尝不是如此?今日我故作姿态为的是提醒诸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江西的局势还很复杂,随时可能再生变化,诸位可要警醒了,若再被本官听说谁怠慢公务或是敷衍百姓,本官就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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