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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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是不甘心的。”朱小言道:“围城之时,庆军在北面发起的攻势的次数,远远超过燕军的进攻次数,他们的伤亡和损耗也绝非你们燕军能够比。死伤无数,最终却眼睁睁地看着魏军向燕军投降,庆军上下自然不甘!”

韩漠微微颔首,这自然是意料中事,庆军就是因为消耗不起,后勤困难,才无奈发起进攻,死伤无数,最终却不能入城,换做是谁,谁也不甘心。

“只不过燕庆两国事先有约,谁先打下魏都,那么另一国的军队便不得入城,所以按照道理,魏军既然向燕国投降,那么庆国人只能收兵,坐看燕军入城。”朱小言嘴角泛起戏虐的笑意:“不过林诚飞却亲自找到了韩总督,坚持庆军也要入城,而且魏都必须一分为二,其南城归燕军占领,北城却必须由庆军接管!”

韩漠冷笑道:“二伯自然不会答应。林诚飞还想率先撕毁盟约吗?”

朱小言道:“按照林诚飞的说法,双方盟约规定,谁先打进城,谁就有资格入城,但是燕军并非打入城中,而是魏军主动投降,那就不是盟约所规定的打入城中了。而且他还说,魏军投降,不过是因为庆军的连续攻击给魏国人造成了压力,所以他们才迫于无奈,开城投降而已……庆军疲惫不堪,伤亡惨重,必须要进入城中休整补充……!”

“想不到林诚飞还有几分口才。”韩漠道:“既然是庆军造成的压力,那么魏人怎地不向庆人投降,却要向我大燕归降?”

“韩总督倒也如此问过,而且还将姜思源找过去,证明魏军投降,是姜思源说服成功。只不过林诚飞却声称,魏军向燕军投降,不过是因为燕庆世仇,担心向庆投降,庆军将士会血腥报复……!”朱小言缓缓道:“他坚持要率军入城……只不过韩总督却当场翻脸,拔出了剑,训斥林诚飞是强词夺理,想要撕毁盟约,而且警告林诚飞,如果庆军想要撕毁盟约强行进城,那么就是率先不仁,而燕军不义在后,可对得住天下人!”

韩漠想象着韩玄龄盛怒之下掷地有声的模样,眼圈一红,一只拳头已经握起。

“当时燕军诸多将领也都拔出剑来,俱都叫嚷,林诚飞见势不妙,知道无法再争,便要离开,只是临去之时,韩总督对他下了限时令,告诉林诚飞,三日之内,庆军必须尽数向北撤退,否则便是违背盟约,那么燕军只能刀兵相见。当日韩总督便让燕军驻守了魏都各门,封锁城门,更是在北门布下重兵,只待时限一到,便要出城进攻庆军。”

“庆军困倦之师,强弩之末,自然不可能是我大燕之敌!”韩漠淡然道:“林诚飞如果聪明,就该立刻撤兵!”

“一开始,庆军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全军整备,在北门外列阵,似乎真的想与燕军一较高下。”朱小言脸上显出嘲讽之色:“次日甚至还有一员将领上前叫嚣,辱骂燕军不仁不义,违背盟约,当时韩总督站在城头,射了一箭,正中那将盔缨,吓退了庆人,三日之后,林诚飞显然还是有些分寸,知道在那种情况下,绝非燕军敌手,所以领兵欲往东退,返回南阳关……!”

“自然不能让他们返回南阳关。”韩漠立时道:“南阳关乃是重要关隘,已是我燕军后勤补给的必经之路,他们若是退往南阳关,就等于切断了我燕军后勤补给线,而且堵住了我燕军回撤的后路!”

“正是如此。”朱小言微微点头:“所以他们尚未行出多远,燕军骑兵倾巢而出,尾随在庆军后面,韩总督派人告知林诚飞,庆军只能北上,不能东退,若是东退,那么燕军只能攻击……庆军数万疲惫不堪之师面对燕军近万铁骑,不敢轻易动弹,林诚飞派人向韩总督交涉,双方经过一番争吵,韩总督并没有退让,而林诚飞固执地令庆军东退,韩总督下令骑兵攻击,杀伤了庆军后队数百人,林诚飞这才知道韩总督不是开玩笑,想必他心中定是气恼无比,但是却还没有丧失理智,最后还是无奈北上……!”

“袁慕的军队在山北郡进展如何?”

“山北郡已经落入庆军之手。”朱小言道:“但是庆国西北军团在山北苦战,受到重创,拿下山北郡之后,却没有继续前进,而是留在山北郡第一城凤凰城休整,林诚飞的军队只能北上山北郡,与袁慕的军队会合。”

韩漠沉吟片刻,若有所思,终于道:“这两支军队合在一起,兵力不少,而且在山北郡得到休整之后,恐怕用不了几个月就能够恢复元气。”他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太阳穴处,身子斜侧着:“接下来,庆人只有三条路,第一是固守山北郡,但是以林诚飞和袁慕的性子,他们绝不会甘于坐守,这对庆国的国家利益也没有好处。其二,则是聚兵再次南下,与我大燕撕破脸皮,要与我燕军主力在京都城决一死战……他们不想看到我燕军休整壮大,这条道路很有可能,但是决定权应该取决于上京城的那个女人……!”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想到了那个雍容华贵却又风骚无比的庆后,当初二人一夜风流,花样百出,欲望交融各得所欢,但是用不了多久,却将成为一较高低的劲敌。

朱小言见韩漠沉吟,问道:“你所说的第三条路,自然是指安西郡!”

“不错!”韩漠点头道:“安西郡乃是魏国最西边一郡,安西郡大雪山之下,便是数百里草场,非但是魏国更是天下良驹产地。除此之外,安西郡还有丰富的矿产……魏国能够建立强大的骑兵军团,归其根由,便是拥有安西郡的存在。”

“不错。”朱小言点头道:“安西郡是魏国建军之根,没有安西郡,魏国恐怕早就被庆国吞灭!”

“所以庆人亦有可能从魏军北部穿过去,直取安西郡。”韩漠冷笑道:“安西郡兵力薄弱,那边的兵力早已经抽调到京都城参加京都保卫战,几乎无军驻守,根本抵挡不住庆人,一旦被庆人占了安西郡,那么……对我大燕将是极大的威胁,如果庆国人不急于求成,不准备与我大燕速战,那么必会袭取安西郡!”

安西郡乃是魏国西部重地,它与山北郡并不接壤,中间被地域极大的魏郡从中切开,所以想要从山北郡进入安西郡,就必须穿过魏军北部地区。

“韩总督若是知道五少爷也是如此想法,必定会十分欣慰。”朱小言轻声道:“拿下魏都,更是将林诚飞逼的北上,燕军上下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那些将军们每日里饮酒欢宴,自以为燕军已经天下无敌。好在韩总督还是极为清醒,他也是猜到了庆军有可能袭取安西郡,所以将五少爷先前用来截断京都粮道的孔非紧急调往了魏军北部,魏军北部虽然并无险要关隘,但是有一大片沼泽地带……!”

“黑林沼?”

“正是。”朱小言点头道:“只要孔非能够率领两万军队迅速抵达,扼守住黑林沼,那么庆军想要袭取安西郡就困难重重……!”

韩漠闭上双眸,轻叹道:“如果二伯在……何愁庆国不灭!”

第一零七三章千里送兵符

二人在屋内说话,可外面的风雨没有丝毫减弱,依然是风急雨骤,雨滴打在屋顶窗檐的噼里啪啦声不绝。

许久之后,韩漠才平静问道:“你先前说过,天下人如今都会以为是你害死了我二伯,我该如何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朱小言嘴唇动了动,却并没有立刻说话,沉吟一阵之后,他才淡淡道:“如果我现在出现在西北军的面前,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我砍成肉泥……!”

“我知道与你无关。”韩漠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对朱小言的信任却完全表露出来:“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如何替人背上这个黑锅!”

朱小言一双漆黑的眼眸子在黑暗中望着韩漠,终于道:“韩漠,能够认识你,我实在很幸运!”

“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也很幸运。”韩漠缓缓道:“以前你对我的帮助我们不必多说,但是至少今日,你可以告诉我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真相!”

“事关重大,该我说的,我不会有丝毫的遗漏。”朱小言的神情严峻起来:“至于其后藏着何种阴谋,我没有资格擅言,一切只能由你自己去判断!”

韩漠坐正身子,点头道:“你说!”

朱小言沉默一阵,才终于道:“韩总督拿下了京都城,效仿汉高祖刘邦入咸阳,约法三章,不许士兵劫掠,却是极大地安抚了魏国人心。便是对魏宫上下,也毫无冒犯,只是派兵守护,一切是要等着你们燕国的皇帝进行最后的裁决!”

韩漠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仔细聆听。

“控制魏都城后,姜思源却是将城中发生的诸多事情向韩总督禀报,亦是将我的功劳也如实上报……而韩总督抚慰我一番,更是承诺,定会上书燕国朝廷,为我请官……!”朱小言淡淡一笑:“我是一个魏国人,帮着燕国人毁灭了自己的国家,道义上说是为了天下能够归于一统让百姓安居乐业,但是真正的缘由,不过是我言赤信想要报言氏一族的血仇而已……我报得言家之仇,却对大魏国有愧,所以……终此一生,如果你愿意,我或许会留在你的身边听你差遣,报答你的相助之恩,但是我却绝不会担任你们燕国一官半职……!”

韩漠轻叹一声,平静道:“你我只论情谊,不论恩惠!”

朱小言继续道:“韩总督当时并没有多说,但是他知晓我在魏都城很有人脉,便让我出面,代替他安抚魏国的投降官吏,以免城内有居心叵测之辈掀起风浪,再生事端。魏都初定,需要的自然是稳定,这无论对你们燕国还是魏国都有好处,所以我倒是接下了这门差事,与姜思源共同负责安抚降臣之事……!”顿了顿,似乎在想着什么,许久之后才道:“二十三天前,汪敬卫单独设宴请韩总督赴宴,因为与我相识,所以请我一同相陪……这汪敬卫在燕军入城之后,十分配合,对稳定魏都也确实起了不小的作用,所以韩总督倒也没有拂他面子,带了我与几名亲随赴宴……!”

韩漠皱起眉头,神情冷峻起来。

朱小言缓缓道:“当夜在汪敬卫的府上,也称得上是宾主皆欢,汪敬卫为了自己的前途,自然是对韩总督大加逢迎,而韩总督要用他的势力暂时维持魏国的稳定,自然也是虚以委蛇……所以当夜韩总督却是饮了不少酒,便是我也陪着多饮了几杯……!”说到这里,朱小言的声音忽地停了下来,半晌过后,才轻声道:“韩总督那夜离开汪府之时,已经带有了几分醉意……!”

韩漠心中暗想:“难道二伯之死,竟与汪敬卫有关?”但是却隐隐觉得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只听朱小言继续道:“当夜分开之后,我回到住处,却有一名魏国的官员在等着我,我当时也很奇怪,半夜三更,他为何要来寻我?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只是魏都的一员小官吏,叫做申宜诚,半夜寻我,却是因为要向我诉告……!”

“诉告?”

“正是。”朱小言平静道:“韩总督入城之后,便约法三章,燕军上下都是严守其令,所以魏都一开始的破城恐慌在韩总督的管制下,只是用了几日便迅速稳定下来。刚入城时,城内的百姓都是紧闭大门,不敢出来,等到韩总督下了条令,魏都的百姓们过了数日,见到燕军秋毫无妨,这才放心,也才开始出了门……!”

“那位官员诉告什么?”

“他的夫人被燕兵强暴!”朱小言淡淡道:“按照他的说法,因为瞧见城中安定下来,所以他的夫人去探访亲眷,夜里才返回自家府邸,可是在半路之上,却遇上了三名燕兵,其中一人看起来还是一位校官,这三人都是酩酊大醉,在途中却是挡住了那位申夫人的马车,一开始与申夫人的随从发生了争执,随后申夫人从马车之中出来劝阻,那三名燕兵瞧见申夫人的姿色,醉意之下,竟是起了歹念……杀了随从,强暴了申夫人,申夫人回复之后,便即悬梁自尽,这位申宜诚便是为了此事,才找我做主……!”说到这里,朱小言淡淡道:“在魏人心中,我言赤信终究是魏人,我既能在韩总督面前说上话,那么他们自然会觉得我能替他讨回公道!”

外面又是一声惊雷响起,二人却毫无所动,朱小言继续道:“此事事关重大,虽然只是个案,但是一旦传扬出去,势必会造成魏国百姓的恐慌……好不容易才稳定的局面,很可能会因此一件个案便会混乱起来……!”

韩漠神色也颇为严峻,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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