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爹or熊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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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光欲还要多问,贺穆兰按住了他的肩膀,从怀里又掏出两枚珠子,递了过去。

“约定好的,这是两颗合浦珠。”

“栓柱子,把东西送给花将军,我们走吧。”远处的高金龙终于还是现了身,在几丈远的地方对着他们这边喊叫。

栓柱子“哦”了一声,丢下盐袋子就要走,却被贺穆兰一把拉住,往他手里塞了两颗珠子。

“今日也是凑巧,交情归交情,买卖归买卖。你们老大又不是只管着一张嘴,拿回去吧,莫要和我龇牙。”

栓柱子原本不敢要她的珠子,可听到“你们老大又不是只管着一张嘴”时还是犹豫了一下,待看到马大胆隐约露出兴奋的样子,捏了珍珠就没有松手,道了句“有要盐再到桥下来找马大胆”,急急忙忙就跑了。

回程的路上,贺光比来时更加沉闷了。

贺穆兰以为他是担心表兄辖下的地方会出乱子,犹豫再三后,还是安慰起了贺光来:

“你莫担心游县令,这下游侠儿有分寸,不会弄的太凶的。”

“那人说官盐已经吃不起了,真的已经有这么严重了吗?”贺光忍不住问了出声。

“你的两颗珠子可以买上几车粟米,却只换了一大袋盐。这还是私盐。”贺穆兰买东西不怎么问价格,所以她伸头问了下花小弟。

“小弟,现在官盐是怎么换的?”

“一升盐一斗米。”花小弟听了阿姊的问话喊了出来,有些担心地问姐姐:“阿姊,这盐是私盐,回家怎么和阿爷交代啊?”

“那就别交代。”贺穆兰随口回道,“问急了,就说是我的旧友送的。”

“说老实话,我对买卖东西一点办法都没有,每次出门,只能带着我阿弟。什么布帛粟米,升斗斤两,我通通都头痛。”贺穆兰望着贺光,有些感慨地说:“但我却知道,陛下征战这么多年,百姓实在太苦了。”

“我当年离乡从军时,两尺厚葛布尚能换到四升粟米。如今却连两升都难。粮价高涨,盐价更是吓人。只是粟米麦饭不吃,还可以拿其他东西填饱肚子,可若盐也没的吃,人就会虚弱无力,根本没法子生存……”贺穆兰看着听得认真的贺光。“所以,私盐是必须要存在的。若没有这些人卖私盐,百姓买不起盐,就惹会出更大的祸事。”

“游县令未必不知道自己辖下有人贩卖私盐……”

“你是说,游……我表哥知道有人卖私盐?”

“谁知道呢……”贺穆兰没有继续往下猜测。“或知道,或许不知道……”

“只要有人吃不起官盐,私盐就会一直存在的。”

贺穆兰的话给贺光的冲击似乎很大,以至于阿单卓对自家“花姨”的崇拜更深了一步。

能几句话说的这位贺家郎君埋头深思的,果然只有花姨才做的到!

对于阿单卓来说,盐卖多少,多少人有私盐,这都是离他很远的事情。他需要想的就是把武艺练好,等军府下军贴的时候,就从戎去建功立业,能成为家人的骄傲。

贺光明显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因为他懂的多,想的也多。阿单卓知道,虽然两人有同居一室的经历,但他们毕竟还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等贺光的家人来了,他便再也不是他口中客气相称的“阿单大哥”了。

因为有“私盐”之事耽搁,几个人到了下午才回到家,中午是在路上随便用干粮打发的。

等回了家中,房氏和袁氏连忙出来相迎,被贺穆兰哄了回去,四人一起卸货下车,再分门别类的放到各处去。

贺穆兰先前以为贺光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高门公子,可想不到的是,他居然也能扛得动米袋,拎的起冻梨。

“我从小也要学习骑射的……”贺光有点落寞地回应着贺穆兰的疑问。“只不过,我很少用上罢了。”

“哪有用不上的道理!”阿单卓听到贺光的话,一脸嬉笑,“听说陛下宿卫军和羽林军里有不少都是你们汉人家的子弟哩!你骑射要真的出色,哪有不能出头的道理!”

“阿单卓你莫乱说,他是汉家的富贵人家,自然是要当官的,当兵做什么!”花木托把一大袋盐偷偷摸摸的塞到放草料豆料的料房里,回身听到阿单卓的话,笑的比他还凶。

“到时候,我们就要喊贺小弟一声‘大人’了。”

“谁来帮个忙……”贺光被一袋豆料压得快趴下了。“你们的‘大人’……抱不动了!”

贺穆兰此时正把堵住自家库房门口的各种大石头移回原位,然后回库房里清点绢绸锦缎和其他财物的数量。

库房里放的东西不多,其实大部分都已经给她移到别处了。但即使是这样,这库房比起一般的官宦人家的库房都要殷实的多。

“你为什么不买田地呢?”有些沙哑的男声从她身后传来。“一般将军解甲归田,都是做个田舍翁的。这些死物既不好保管,又容易朽坏,一把大火直接就没了。你存在这里,不如广置田地,再把田地租出去……”

贺穆兰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惊了一下,再一回头,果然是贺光站在门口。

这少年逆光立在那里,看起来像是一团黑影,并无眉目。贺穆兰眯了眯眼,低下头再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合上箱盖,轻点着头回他:

“我何尝不知道这样是最好。但……目前还不行。”

目前还不行,在确定“花木兰”不可回归之前,她是不会随意支配这些东西的。

花木兰难道不知道把这些东西用来置办田地更为合适吗?她难道不知道天天被人盯着、被游侠儿守着不是长久之计?

可她一没有挥霍,二没有置办什么家业,只把这么多金银珠玉、布帛毛皮放在这里不动,必定是有什么道理。

还有那空了小半的箱子……

在没有找到关于这方面的记忆之前,她是不会按照贺光所作的去做的。

“难不成花将军还有其他打算?”他拖长了语调。“比如说……您并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若是那样,她自然是要把财产安置在她长住的地方。

“嗯,我最近倒是想出一趟远门……”贺穆兰揉了揉下巴。“我想四处去走走,拜访下我昔年的军中好友……”

“不过现在给你这个小子拖累,说不得要等到开春过后了。”

她推着贺光离开库房,给库房上了几把大锁,并没有直接了当地回答贺光的问题。

这小子话太多了,她有些烦他。

到了晚食的时间,由于奔波了一天,阿单卓和花木托都胃口大开,简直就和山上放下来的野人一样,麦饼是吃了七八块之多。

再一看贺光,不但是不喝肉汤,就连桌上的蔬菜都不动了,只干啃着麦饼。

“你怎么了,连菜都不吃了?”阿单卓咬了一口白菜。

用猪肥肉熬出的猪油炒的大白菜是特别的香甜,阿单卓吃了好几筷子,连肉都吃的少了。

“没什么……大概是累狠了,没什么胃口……”

贺光看了那白菜几眼,愣是没有勇气夹一筷子。

“话说回来……”贺穆兰吃了几口手中的麦饼,有些好奇地问他:“我还没有问过你,你到底为什么离家?”

看着他这一天的表现,也不像有满腔悲愤之气的孩子啊。

“这个嘛……”他突然露出非常难过的神色来,连举着筷子的手都放下了。“那是因为……”

“我父亲待我儿子,比待我要好得多。”

“什么?”

花木托和花父差点被嘴里的麦饼噎死。

“我天啊!你有儿子了?”

这家伙命太好了吧!他都十七了,都没有娶上媳妇儿!

“我没听错吧……”贺穆兰上下打量了一眼贺光。“你今年多大?你儿子多大?”

她是知道这时代男孩子早熟,不过也没早熟到这个地步吧!

抛下家中幼子妻室出来离家出走,这孩子是有多中二啊!

“我……下个月就十五了。”贺光不好意思地看着贺穆兰,“犬子……”

贺穆兰关切的看着他,以为他会说出“一岁”或者“几个月”之类。

结果贺光腼腆地笑了一下。

“犬子今年刚刚三岁。”

噗……

贺穆兰一口肉汤喷了出来。

三……

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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