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皇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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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头上最粗的血管是舌动脉和舌静脉,深藏在舌根的最后面,位置离游离舌体部分远得很,被咬到的可能性为零,古代人咬舌自尽,大多是流血流死的,或者是完全没有求生意志,不配合治疗或者感染而死。

如今要做的是止血,可也没什么好办法,贺穆兰也只能把他的舌头和嘴巴堵起来。

鬼方已经痛得无法呼吸,见那个俘虏了他、还抢了他武器的小将居然还敢继续作践他,瞪大了眼睛就要用头去撞他,被贺穆兰轻描淡写的推开脑袋。

“这时候了,还蹦跶?”

贺穆兰叹了口气,后退几步,抽身于事外。

没多一会儿,军医来了,带走了鬼方。好生生的一场“封赏大会”,竟不欢而散。

鬼方的刚烈摄取了许多人的心灵,让围观的人彻底闭嘴。也许其中有他不想日后死的更惨的缘故,但活生生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就为了不受辱,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最无奈的就是右军了。他们立下如此的功劳,原本想着至少要犒赏三军几天,可如今虽说论功行赏了,可要是鬼方无缘无故的死了,大将军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继续狂欢作乐?

这鬼方……

怎么就对自己这么狠呢?

***

“这些柔然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狠呢?”

狄叶飞看着面前出现的巨大坑洞,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他在来到柔然不久的时间里,接二连三,并且是毫无心理预期的感受到了他平生从未有过的震动。

活生生把这么多人坑死在野外,这种事在他的心里已经荒谬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即使是偶起一念,也认为那是一种弥天的罪孽。

他看着身边的高车部族青壮们平心静气地看着那个坑洞,轻声和他解释道:“冬天若是吃的实在不够,为了能让部族的年轻人能活下去,部族里的老人就会在远离狼群的地方挖一个洞,在这里等死。等到来年天暖,草原上水草丰美,牛羊可以繁衍,一个部族就又能活过来了。”

这样的解释让狄叶飞忍不住更加惊骇,失声说道:“什么,他们不是被人杀的,是自己在这里送死的?”

“你没发现他们都枯瘦的可怜吗?这些人是饿死的,渴死的。”高车人拉了拉狄叶飞的衣衫,“别看了,东边还靠近王庭,好歹有些办法,柔然以左为尊,右边领地里都是贫瘠的部族,这种事到了西边会遇见的更多。”

狄叶飞在来黑山大营之前,想象中的柔然人完全不是这样的。在他的心目中,柔然一定是水草丰美,草地牛羊的地方,只是因为生性贪婪,又渴望和那些战胜汉人的胡族一样,获得广袤可种植的土地,所以才连连掠边。

他们也知道蠕蠕穷,否则不会经常连抢到的战利品都是些商人不会去收购的东西,但他们也知道草原民族素来不会积攒大量财物,所以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但到了柔然,狄叶飞除了感受到荒凉,就是荒凉。

除了荒凉,还有混乱和残酷。

当然,这不是他们劫掠其他国家的理由。但狄叶飞想不通的是……

“他们都完全过不下日子了,为什么还要打魏国?”狄叶飞询问出声,“去打凉国,打夏国,打哪个国家都好,都比魏国容易,若是要抢东西,往西边去,或者东边去,吐谷浑和高句丽都有大片疆土,为什么非要打魏国?”

为什么一定要南下?

百姓都要饿死了,难道不该找弱的下手?

“我们不知道。”这些高车人摇了摇头。“我们自己不久前还是奴隶,哪里知道这些蠕蠕贵族的想法。”

狄叶飞抿了抿唇,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大坑,命令所有人继续出发,向着西行。

他骑在马上,心情久久不得平静。

‘花木兰,若干人,我的火伴们,我成功的到达了柔然,并且朝着金山的方向在前进……’

狄叶飞低下头,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绿色眼眸,让人看不轻他的情绪。

‘柔然这地方,实在是太让人心中难受。我不懂很多事情,在这里也没有人能给我解答。我甚至觉得像这样的国家,即使不用我们出征,迟早也会自己消亡。一个让自己的老人去送死的地方,就等同于抛弃了自己的未来,连未来都不要了,又能存留多久?’

狄叶飞感受着马匹的颠簸,慢慢地直起了脊梁。

‘伙伴们,我不知道你们如今是不是在立下一次又一次的功勋,但我却不后悔到了这里。到了这里,我越发看清了我的族人们究竟在过着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一定要把他们接出这可怕的地方,一定……’

“主人,有信函到了!”

一个身穿随从服侍的柔然人打马到了闾毗面前,滚鞍下马,送上一封信函。

在柔然,纸是很少见的,所以能送出纸张的地方,只可能是来自于王庭或南面。

闾毗虽然离开王庭,远离政治中心,但并不代表就和各处断了联系。作为柔然第三号人物的闾毗,他拥有老可汗的血脉,在大檀登位杀掉了大部分兄弟之后,他便是柔然地位极为尊贵的人物。

闾毗接过信,匆匆看了一行,不敢置信地又往下看去,失声道:“不可能!怎么可能输的这么简单!对面有能掐会算的高人不成?”

闾毗一旁的穿着胡族衣冠的汉人谋士见闾毗如此大惊失色,忍不住上前几步,要过了信函,等看完了信函,顿时大喜过望。

“恭喜右贤王,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吴提一下子丢了这么多人马,那一群小子一定会内讧,到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大可趁此机会,真正的站稳脚跟!”

汉人谋士立刻长揖道:“右贤王,我们远离王庭已经够久了,如今应该回去,重振声威才是!”

“现在回去?”

闾毗疑惑的看了看他。“如今回去,大檀不会更加忌惮我吗?”

“吴提失势,又不想丢掉太子之位,一定会拉拢身为右贤王的您的。您若不趁此时交好吴提,以后就没有机会了!”那谋臣为他分析,“吴提的母族强大,就算丢了两万兵马,也一定能在秋天之前回缓过来,此时你不帮他,也不帮其他人,继续抽身事外,等到了秋天,你就要得罪包括吴提在内的所有的王子。”

“与其这样,还不如先让大檀的儿子们乱上生乱才是!”

闾毗看了看不远处的高车人,再看了看手中的信函,一咬牙,点头道:“好,明日就启程……”

“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收拾……”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去找花木兰一次。”

闾毗眨巴眨巴眼睛,“行吗?先生?我快去快回。”

“什么时候了,你还儿女情长,何况对方还是个男的!”

“先生,我从小泡在女人堆里,男人女人分不清吗?那就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我怀疑是高车哪部哪个族长的女儿,从小被当成男人养大的。我近距离看过,她没有胡子,也没有喉结,哪有男人长到这么大了,连胡茬都没有的?”

“右贤王既然喜欢她,掠了她走就是。等到了王庭,甜言蜜语,哪里还有不乖乖奉上身心的道理?”

汉臣摇了摇头。“对方虽然人多,但你要他们交上那花木兰,他们一定不敢违抗的。吴提现在尚且还需要看你的眼色,更何况是他领地里的高车人?”

“那太没意思。我阿母便是被我阿爷强迫的,一辈子都过不安生。我真喜欢她,不愿意她和我阿母一样……”

闾毗眼前出现“花木兰”横刀立马,睥睨众人的场面。心中一荡,犹如胸口被麻痒的虫子叮了一般,又酸又涩。

“她去金山会盟,总归夏天前会到金山下。我去找吴提要了他的部族来,到时候派人去金山接她的部族,好言邀请,等冬天快到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来我的领地的,到时候再慢慢……”

草原的冬天不好过,吴提现在自身难保,他的治下肯定更苦,只要有些脑子,就知道如何取舍。

闾毗的脸上现出一份属于年轻人的羞涩,这个时候,才让人觉得这络腮胡下,也许不是一副沧桑的面孔。

“你……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汉人一甩袖子,抽身离开了。

只留下闾毗,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将目光继续望向远方的高车车队。

只有一夜了吗?

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艳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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