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之路(1 / 2)
素和君求见拓跋焘的时候,拓跋焘刚刚命人把赫连明珠送走。
因为魏国想要尽量保全赫连定和夏国的面子,那么赫连明珠必定不能以“曾经做过陛下身边的宦官”这样的身份回归身份,所以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和理由给赫连明珠重新换个身份出现于人前。
“赵明”这个小宦官,要渐渐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这需要循序渐进,所以拓跋焘只下令赫连明珠最近不得离开自己所住的地方,也就是他的偏殿,而且最好不要经常出来见人。
这表示拓跋焘在想到如何安置赫连明珠之前,赫连明珠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寸步不离的在宫中跟着拓跋焘了。
至于拓跋焘所说的“负责”云云,自然指的是她恢复“夏国公主”身份后的事情。
也许是赫连明珠离开时呆若木鸡的样子大大的取悦了拓跋焘,以至于素和君禀报的是他最讨厌的五石散之事,而且还事关两个正在冒头的青年将军,拓跋焘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勃然大怒。
“这陷害狄叶飞的人应该是熟悉我的大臣,知道我和崔爱卿厌恶五石散,所以才选择用此物引诱他。果然是因为出身寒门,所以心性和见识都不够吗?竟然被这样的东西所诱惑……”
拓跋焘有些寒心狄叶飞被骗的轻易。
“不,和出身无关,我怎么也沾染了那些士族的毛病……”拓跋焘自言自语,“花木兰也出身寒门,并无这种弱点。那就是狄叶飞太自卑了……哎,我当初选择花木兰而不是狄叶飞是对的,这样的年轻人,即使杰出,也得崔爱卿悉心教导几年才堪大用……”
这便是所有寒门出身的年轻人最容易出现的毛病。因为如今门阀混乱,朝堂中派系林立,寒门几乎都当着不入流的官职,想要出头比旁人更难,所以就越发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一找到机会,立刻拼命迎头而上。
在士族们看来,这未免有些钻营之态,自然是对他们产生轻视,而寒门出身的年轻人们因为找不到尊重感和归属感,要么变得偏激狭隘,要么就自视甚高,像是贺穆兰那般中正平和的,确实极少极少。
这是这个时代对寒士们造成的心理上的伤害,即使拓跋焘也没有办法。即使他再怎么礼贤下士,再怎么平衡朝中局势,但人心上的坎是很难抹平的。这些寒门出身之人自己心中尚且分了贵贱,又如何不卑不亢的去行事呢?
拓跋焘知道当他表现出想要在军中重视年轻人才,尤其是普通人家出身的人才时,一定会动摇朝中的局势,引起无数人的反弹和打击报复,却没想到来的竟如此之快。
居然连封赏的命令还没下,就已经出手了。
而且人人都知道狄叶飞是花木兰的好友,狄叶飞沾染上这种东西,就会引人联想花木兰是不是也在私下用这个。用五石散的年轻人私生活都十分淫/靡,如果再联想到狄叶飞貌似妇人,和花木兰是莫逆之交,这乱七八糟一联想,两个人的名声都全毁了。
寒门取士,光靠“才”是不行的。北方因为被认为是蛮夷,对“德”和“行”比南朝看的还要郑重,拓跋焘想要大量启用年轻官员和将领的时候要曝出什么龙阳之好、状似疯癫的丑闻,对他就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素和君一边观察着拓跋焘的面色,一边想着怎么不着痕迹的为狄叶飞和花木兰说好话。
“陛下,按狄叶飞所说,这东西是崔太常亲点叫他习字的门客所给,那么这个门客就有重大的嫌疑。现在还没有人知道我们已经探得了他们的险恶用心,理应把崔太常悄悄召来问一问才是。他应该还没有离宫。”
素和君想到崔浩,忍不住心中一叹。
这位大人是真正的惊才绝艳之辈,无论是天文地理,诸子百家,还是治国方略、兵法韬略,可谓是无一不通。正因为他实在太聪明了,就有一个聪明人的毛病,便是自负。
在朝中,他虽是文臣之首,可即使是汉人也有不少看不惯他。因为他心高气傲,又爱惜名声,往往有不少门客攀附。他是北方第一士族出身,家资惊人,养上一群门客也是这些士族的风雅,别人也就不好多置喙。
可他的门客太多,才能又多不如他,得以派上用场的很少,整日里难免无所事事,仗着崔浩的名声惹是生非。
崔浩也知道这些门客良莠不齐,一旦发现劣迹就将人赶出去,这赶出去的门客自然就对崔浩产生了恨意,经常出手做出一些中伤的小人行径。素和君掌管白鹭官以来,在拓跋焘的示意下也不知出手解决过多少这种小的麻烦,所以说崔浩却是是个极为好用的能臣,但在御下之道上,有着魏晋以来文人通有的弊病。
素和君和拓跋焘自然不知道这是这个时代没有科举制度所造成的,一个人才好不好用,除了看推荐,就是听名声,可这世上盛名之下有虚的人不知有多少,有能力的人也不一定都有德行,一旦用起来不堪大用再甩出去,就变成仇了。
崔浩自傲自负,又希望得到“礼贤下士”的名声,门客来去就快,好在他家是大族,治家极严,门客想要狐假虎威也有限,旁人中伤也动摇不到他,所以才没酿成什么大祸。
可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崔浩身边就是个不停扯后腿的漩涡,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害人害己。
拓跋焘和素和君早就想借着什么由头敲打敲打崔浩的御下不严,他有识人之明,可是底下的人太多了,根本管不过来,拓跋焘也不喜欢他养这么多的废物,只为了闲时赏花做乐,来几个附庸风雅之辈。
加之崔浩尊崇道教,家中养的道士和道姑也多,三教九流之下,更容易出事。
五石散这东西,因为拓跋焘的不喜,并不是到处都弄的到,若说那门客得到的五石散没有崔浩家中养着的道士帮忙,拓跋焘可一点都不信。
‘死道友不死贫道,崔大人你老深受陛下信任借你挡下刀,我先替你那不肖弟子谢谢你了。’
素和君拉出了崔浩,心中念叨了一番,再去看拓跋焘,果然见这位陛下不在纠结狄叶飞心性到底如何的事情,转而话风一转。
“说的也是,崔爱卿身边那群门客迟早要坏事,我之前不好插手他的家事,如今得了这个契机,确实要清理清理。”拓跋焘知道许多人都看不惯崔浩的“清高”,无奈士族就是这个调调,他有清高的资本。
就算他是国君,提出这样的建议人家爱不鸟他就不鸟他。否则那么多士族和门阀各个都要担忧他关心臣子的“家事”了。
但如今却不同,因为崔浩对这个弟子的疏忽,以及他用人不清的原因,导致朝中两个有大好前途的苗子差点被毁,即使他再怎么不查,也难辞其咎,于情于理,拓跋焘都有敲打的资格。
“狄叶飞何其有幸,竟能得你这个油嘴滑舌之人的帮忙。”拓跋焘觑了素和君一眼,“怕是暗算之人没想过狄叶飞能出头,有你在后面出谋划策之功,所以算计你来我这告密时反倒帮狄叶飞说好话。”
他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当然看得出素和君那点小心思。
“不过一个狄叶飞,大概还请不到你帮忙,是花木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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