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相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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恵始提出的法子是“换命”。

正如寇谦之曾经想过的是将阳气引导到拓跋焘身上一般,佛门想的法子正好相反,他们是想为贺穆兰“续命”。

涅槃师有一门秘术,可以用一个人的性命给另一个人续命,替人续命之人需得自愿,而且佛法越深,修为越高,续命的时间越长。

只要贺穆兰答应恵始的条件,恵始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为贺穆兰续命,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贺穆兰情愿死都不愿意学男女双修之术,但他也想过也许贺穆兰不能人道或者练的是童子功之类的事情,所以才提出此法。

恵始在涅槃师里地位应该不低,连昙芸都执着弟子礼,他愿意牺牲性命救下贺穆兰,无非就是想让她为佛门牵线搭桥,就如寇谦之搭上了崔浩那般,进而影响到拓跋焘的决定。

一个像他这样登上从微寒登上高位的人,一定不想死,所以,他的提议一定会被……

“在下告辞了!”

贺穆兰对着恵始点了点头,伸手把慈心大师往自己的方向一拉,便强制性的把他带离了恵始身边。

她怕他们会拿慈心做人质。

这样的发展让一屋子僧人全部愣住了,尤其是恵始,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要不是他下半身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动,恐怕已经站了起来。

“我们只是要施主的一个保证而已,就连这个施主都不愿意?!”恵始的表情像是看着一个疯子,“你说不定连今年都熬不过去!”

慈心被贺穆兰提在手里,扭动几下后扭不开,也只能苦笑着随她去了。贺穆兰给众人打了个手势要撤,那动作和表情无异于把轮回寺当做了什么龙潭虎穴一般。

“我不会和暗算过我的人在一起合作。更何况,你真的就能代表佛门吗?”贺穆兰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就如你们想和陛下对话一样,你们若要和别人交易什么,至少要有个统一的声音吧?你已经是佛门的领头之人了吗?”

就他,还代表佛门?

可笑!

“放肆!”

“不可对恵始大师无理!”

这一句也许戳到了这些僧人的痛处,所有人都斥责了起来。贺穆兰可不怕这些人,手中拉着慈心大师,一步一步退到入口处,带着众人离开了禅房。

她担心此处留有机关,所以蛮古一个唿哨之后,寺外五百虎贲军冲入庙内接应他们,不过片刻的功夫,两方就汇集在一起,一路头也不回的往天梯山下去。

就在他们奔出庙门之后,还能听到昙芸在远处发出的叫声:“你们会回来的!世上只有我师父能救你!若你们改变了主意,随便去哪个寺庙送封信就行!”

言语之中,竟似笃定无比。

这一群人下了山,直走了半路发现没人跟来,总算松了口气。

陈节见慈心大师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忍不住埋怨:“大师为何好生生把将军的事情说给这些生人听!若是他传出去,到处说我们家将军快死了,那真是大乱了!”

慈心疑惑地看了看众人:“你们为何这般提防恵始大师?他不过是个大和尚而已。花将军身为虎贲军的统帅,还怕一个小小的僧人吗?”

“他是天王一派的人。在秀安埋伏差点杀了我,又让我陷入幻境里的,就是他身后那个叫昙芸的弟子。”

贺穆兰面色难看。

“你也听到他后面说的话了,他想去魏国传佛,想要接近陛下,希望我能牵线搭桥,但我不会将这样居心叵测、不择手段的人送到陛下身边去的。”

慈心听到这里,了悟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如此,可你说的不对,天王派的人早就已经到了陛下身边了……”

他指了指东边。

“那位昙无谶大师,不就已经在平城了吗?”

“什么!”

“你说昙无谶大师和他们是一伙的?”

“慈心大师的意思,昙无谶是故意去宫中救我好结识陛下的?”

“阿弥陀佛,贫僧只是个野僧,哪里知道那么多事情。”慈心大师立刻一改刚才睿智的形象,合十装傻,“我只是随便说说。”

唯有贺穆兰表情沉重,越想越是后怕。

昙无谶明面上是得罪了沮渠牧犍,所以不得不留在魏国避难,可他就真的怕回去会出事吗?沮渠蒙逊尚且对他服服帖帖,封他为“国师”,怎么会因为他一时咒术失败、救了自己就真的杀他?

只有到了北凉,才能明白佛门的力量有多大。这里的佛寺甚至比客店还多,据说敦煌的佛窟成百上千,描金流彩的壁画不计其数。随便进入一座寺庙,那黄铜的佛像都能闪瞎人的眼睛。

在这个时代,纯铜被称为“紫金”,是可以做钱的!

更别说佛寺里有许多壮年的僧人,这些僧人都体格健壮,有些还会武。一旦真的要动用起来,便是数量庞大的僧兵。

北凉的富豪官吏都供养佛寺,信徒众多,物资源源不断,僧人甚至可以随意出入这些官员家的府邸……

北凉真正势大的不是王室,而是这些寺庙才是。

而在魏国,昙无谶显然得不到这样的待遇,佛门也没有这样的土壤,那昙无谶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真的是为了翻译经卷吗?

“将军,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那罗浑有些不安地问她,“是不是哪里有什么不妥?”

“我们要尽快回平城去。”贺穆兰自言自语,“这里不能再待了,北凉内部的争斗是我们不能管也管不了的,现在要做的是趁早返回平城。”

慈心大师知道是自己的一句话影响了贺穆兰,不过却丝毫没有发表言论的意思,只是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我也甚是想念我那几个徒儿了。”

贺穆兰带着一干人等有惊无险的离开了天梯山,回到了使馆。有些人已经得到消息贺穆兰去了天梯山,却不知道她去做什么,等到她带着慈心大师回来,猜测的人更多,首先不安的就是宫中的沮渠蒙逊。

“他们去天梯山了!去做什么!”沮渠蒙逊咆哮着拍着案几:“不是叫你们去找郑宗和盖吴吗?什么消息都没有?”

“陛下,郑宗说花木兰和孟玉龙是密谈,他地位低微,确实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盖吴说他会帮我们打探打探,但也要时间……”

那心腹害怕地低着头。

“天梯山也是,您也知道,从山脚开始就有无数知客僧控制着道路,想偷溜上去根本不可能,更别说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我们在佛门的人怎么说?毗伽师也没什么消息吗?”沮渠蒙逊皱起眉头,吐出一个人的名字。

毗伽师就是二王妃出家后的法名。由于她是卢水胡的贵族出身,又有王妃这样的身份,出家后迅速就被佛门接纳了,而且在姑臧的净水庵里修行,极少入宫。

不过要是有什么消息,她也经常传回宫中,也经常回宫探望孟王后和昔日伺候的宫人,算是游走在僧俗两界的特殊人士。

“毗伽师大师说,似乎是因为佛门扣了花木兰身边的一个和尚,想要要挟什么,结果花木兰带了一群虎贲军打上门去,把那和尚救出来了。”

那心腹也是头疼。

“可她说的也很模糊,只说大部分都是她的猜测。”

‘我迟迟不改汉制为天王制,这些人终于按耐不住,想要把我当成弃子了吗?’沮渠蒙逊心中烦躁,‘我还以为牧犍能稳住他们几年,眼看着牧健一出事,他们迫不及待的就把他丢开了,一定是还有后着……’

‘他们和谁早就结盟了?王后?魏国?’

沮渠蒙逊越想越心惊。

‘他们如果转而支持菩提,那下一步就是……’

他会成为绊脚石。

只有他死了,下任凉王才会继位。

沮渠蒙逊脸色一下子刷白,看着身边每一个人都像是心怀不轨,那可怕的眼神直看得身边的心腹和侍卫们心头乱跳,恨不得赶紧逃跑才好。

“命宰相入宫,送嫁的事情,必须尽快了!”

必须在他怀疑的事情发生之前,把兴平送到魏国去!

***

“什么?源破羌私自去了敦煌?”

一回到使馆的贺穆兰听到通报后简直要骂出声了。

“他去敦煌干吗?带了多少人?”

“只带了亲卫,说是有人临死前对他拖孤,所以他要去敦煌一趟,安置故人的后人。”

刘震露出无奈的表情:“我和他说过这样不好,可惜他好像已经忍耐了很久了,今日将军不在使馆,他就离开了姑臧。”

“凉王的人一直在使馆里,他一出去的事肯定马上就发现了!要是凉王对他有什么不轨,说不定路上就要出事。”

贺穆兰看了眼陈节,“你马上出城去追……”

“不会有事的。”刘震制止了贺穆兰的命令。“源将军有所分寸,他一出姑臧,就会去找鲜卑旧部的人送他去敦煌。我相信他去敦煌一定不仅仅为了故人的托孤,将军现在应该做的是隐瞒他的去向。”

北凉比魏国还小,所以刘震并不是很担心。

“来去都骑马换乘的话,也不过就是半个月的功夫而已。就算我们已经启程,送嫁的队伍不会太快,源将军一定追的到我们。”

刘震是白鹭官,恐怕还肩负着替源破羌向京中传话的秘密,他既然阻止了贺穆兰继续询问,那一定是有足够的理由。

贺穆兰向来不是个多事的人,也对拓跋焘绝对信任,她认为拓跋焘没有让白鹭官告诉她真相一定是另有原因,可能是为了保护源破羌,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她,既然是如此,她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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