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2 / 2)
不算江东左军的伤卒,从泗阳撤下来,渡淮军就有一千一百余名伤卒进入伤病营。
这数日来,治愈者还不多,在伤病营里倒陆续有近两百人伤重不治而亡,但还有八百余人幸运活了下来,伤势也日趋稳定。
去掉那些致残的,差不多能有七百人能在养好伤后归队,再招募一些丁勇,从江东左军的伤卒挑些能带队的人进去,能编两营精兵。战力不会比之前的山阳县兵稍差,能够基本保证山阳县的城防所需。
刘涛站在边上,听着林缚与梁文展商议重建县兵的事情,也越发明白林缚为何坚持抚恤伤亡先从伤卒开始了。
第64章 赠人利刃
议过事,夜色还未深,梁文展与刘涛离开,林缚拾阶登楼。
宋佳依窗而坐,凝眸望着楼前池塘中月,浅翠披纱掩映下,肌肤雪腻,如鸦秀发随意的拿条丝带束在肩后,露出绝美明艳的脸容来。
这里恰在刚才议事凉亭之上,有飞檐遮住视线,但不妨碍宋佳将议事之细节涓细不漏的听去。看见林缚拾阶上楼来,宋佳慵懒的坐正身子,推着身前桌上的棋子,说道:“左右无趣,大人可有心情陪妾身下一盘棋?”
“我来,我来,”小蛮小跑出来,她刚才陪宋佳在这里偷听,林缚与梁文展所议都是兵事政务,无趣得很,她们又不能弄出声响来,她听到半途,便打瞌睡先跑开了,这时候听着林缚上楼来,从榻上爬起来,也不顾鬓发凌乱,抢着要与宋佳对弈,跟林缚说道,“我一个人下不过她,你要帮我……你跟少夫人说话便成。”
“行。”林缚笑道,靠着桌子坐下来,小蛮便依在他怀里,还赖皮的抢先落子。
“你这赖皮赖大了,”宋佳嫣然而笑,盯着小蛮那张漂亮干净的小脸看了一会儿,微歪着头问林缚,“我倒是疑惑得很:你为什么忍心将苏湄姑娘留在江宁不管不问,让这个小妮子过来骑在大家头上作威作福?”
林缚搂着小蛮纤细而弹软绵柔的小腰,让她半立半坐的靠在自己的怀里,嗅着她身上传来淡淡的少女幽香,对宋佳的问题只是淡淡一笑,不说什么。
“少夫人聪明得紧呢,还能有什么事情是你猜不到的?”小蛮倒是牙尖嘴利,娇宠的靠在林缚的怀里,跟宋佳斗嘴。
“我猜不到的事情可多了……”宋佳夹起一枚棋子落下。
她早就看出小蛮的身份不同一般,林缚又非那种容易给女色迷惑住的人,小蛮只是美婢,倒比正妻顾君薰以及为林缚生下一子的妾室柳月儿还要娇宠。
从小蛮身上又能想到苏湄的身份不同一般。
以林缚今日之权势,要纳苏湄为妾,没有什么难度,偏偏留苏湄只身在江宁,背后自然有不为外人道的秘辛。
林缚不肯说,她也懒得猜,只是拿这事挑起话头,说道,“比如说大人明里是招降刘安儿,暗地里却给岳冷秋塞了一把杀人的利刃,这事我也猜不透。我倒疑惑了,留着岳冷秋、陈韩三,真就利大过弊?”
“所谓赠人利刃,也不过无奈之策,”林缚说道,“流民军东进以来,淮泗之地十室九空,伏尸百万,流祸甚烈。即使招安能成,四五十万流民军如何安置也是难解之题……”
“你更是怕刘安儿非雌伏之辈吧?”宋佳说道,“即使刘安儿接受招安,也只是雌伏一时。让他占了徐州,蛰伏休养生息一两载,三五万精卒养得膘肥马壮,又有四五十万壮勇随时可募,当真是大患。相比较起来,还是留着岳冷秋、陈韩三弊处小一些……”
“数十万性命,屠刀难举啊,杀人盈野,实非我所愿,”林缚微微一叹,倒是默认了宋佳的猜测,“你说这淮泗乱局要如何才能解?”
“我难有什么良策?我只是疑惑,此计不合你的禀性,是你麾下何人所献?”宋佳问道。
“天下乱象,不比这落子下棋。棋势能布,乱世之中,你我不过都是随波逐流之人。世棋如此,我不过顺着局势、守住淮东不遭兵祸罢了,有什么计不计、策不策的?”林缚哂然而笑,不说别的什么。
见林缚口风甚紧,宋佳也便不再相问。她与林缚说话,分了心,棋面上倒给小蛮占了优,这会儿又专心下棋,将劣势扳回,小蛮弃子认输,小嘴嘬着怨林缚,“要你帮我来着,又给她赢了去……”
“小妮子就是贪心,你赢得的东西多着呢。”宋佳笑道,起身告辞休息去。
林缚轻轻拍了拍小蛮的香腮,说道:“陪我送个故人离开山阳……”
“谁啊?”小蛮问道,“你有故人在山阳,我怎么不晓得呢?”
“去了就知道了……”林缚笑道,握着小蛮嫩滑如柔荑的小手,下楼去。
周普早就备好一队骑兵在院外相候,林缚跨上马,拉着小蛮侧坐在他怀里,缓缓骑马穿过北城往山阳县城北的渡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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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水军营寨不远,一艘双桅海船停在渡口上,林缚在渡口前下了马。
高宗庭一袭青衫,站在船头,见林缚过来,笑道:“还以为制置使百忙之中脱不开身来呢……”
“东海风浪仍大,高先生不多留几日再走?”林缚牵着小蛮的手登船,与高宗庭揖礼。
“要说风浪恶,北疆风浪更恶,哪敢久留啊?”高宗庭笑道,“再说张晏这两天要来山阳,与他撞到可不好。”
小蛮还未曾见过高宗庭,但也知道高宗庭的鼎鼎大名,敛身施礼,轻唤道:“妾身小蛮见过高先生。”
“制置使倒是艳福不浅……”高宗庭与小蛮还了一礼,却取笑林缚。
林缚哂笑一笑,说道:“我置身世人,另无他愿,唯保身边三五人,不受乱世流离之苦罢了。高先生回去后与李帅言,东虏危解,中原抵定也就容易了。”
“但愿如此!”说到这个,高宗庭也是信心不足,神色一黯,说道,“虏王与制置使乃一时瑜亮,制置使当真不想出镇北疆?”
林缚摇了摇头,说道:“我受不了北疆那剐人骨的风寒……”
高宗庭见劝不动林缚,沮丧说道:“陈芝虎勉强守住大同,但晋北倍受摧残,怕就怕虏兵解围而去,陈芝虎也无法坐住大同镇守的位子了,李帅在北疆断一臂膀啊!”
“东虏解围而去,朝廷解陈芝虎大同镇守之职,调其到中原来清剿流匪,也是应有之义。待北疆再遇兵险,李帅再荐陈芝虎守大同,朝廷又有谁会阻拦?”林缚说道。
“但愿如此……”高宗庭这句话又说了一遍,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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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牵着小蛮的手,站在渡口上送高宗庭远去,在夜色里,双桅海船仿佛浩荡水面上搏击风浪的精灵。
“少夫人所猜不到的献策之人就是高先生?”小蛮微抑起头问林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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