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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母对小辈从没如此严厉过,更没如此不留情面地训斥过,贺悠的脸色顿时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眼里包着泪,也没敢再开口。
贺悠说出那话时,堂内所有人不约而同都沉默了起来,恼怒的自然居多,尤其是祝娴月,她那样淑静的人都气得手抖了起来。
唯有姬央在戚母呵斥贺悠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众人齐齐看向她,脸色都不好,尤其是沈度。
姬央赶紧咳嗽一声,重新严肃了脸,也不开口说话,只对着戚母敬了敬杯中水,表示她只喝水,不说话。
从泰和院回参云院的路上,沈度一直没说话,就是到了屋里脸色也依旧阴沉。
姬央用手撑着下巴看向对面坐着的沈度挑衅道:“这就是沈家千挑万选的媳妇?真是长见识了。”
一个做弟妹的,肆意说夫家六哥就不说了,竟然还不管不顾的什么话都敢往外传,非要将屎盆子往沈度和祝娴月头上扣,也不顾平素祝娴月与她的交情,只管心里高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沈度脸色本来十分阴沉,听姬央如此一说,却突然笑了起来,仿佛云散日出,“是啊,总有走眼的时候。娶妻不慎的后果你算是看到了吧?”
“当初老夫人怎么就看上她了呀?”姬央忍不住好奇。
“以前大概也不是这样的人。”沈度道,他说得不确定是因为他对贺悠并不熟悉,虽然同在一府,实则碰面的机会并不多,他也不可能下心去了解自己的弟妹。
“母后说,有人曾写过一本书,说姑娘成亲前犹如明珠,成亲后就成了死鱼眼珠子。”姬央道,她戏谑贺悠的时候,连自己也没放过。
沈度闻言默不作声,过了片刻才轻笑出声道:“这人挺会形容的呀,不知道是出自哪本书?”
姬央笑靥如花,心里却扭曲成了酸黄瓜,呵呵,她是死鱼眼珠子,谢二娘、祝九娘就是明珠么?
姬央掌根托着下巴,手指在脸颊上轻轻点着,“那你说五嫂现在算是死鱼眼珠子呢,还是算蒙尘明珠重现天日呢?”
“她从来就不是死鱼眼珠子。”沈度道。
姬央觉得自己现在的眼睛都快瞪成死鱼眼珠子了,她本来已经打定主意,要跟沈度桥归桥、路归路做个“相敬如冰”的夫妻,可还是忍不住会狂吃醋,酸得牙齿都掉了,让她恨不能用沈度的血肉来磨牙。
“哼。”姬央只能用冷哼来回应沈度,站起身就往里间去,瞧他那多情样,真以为她还会跟傻子一样喜欢他么?
只是姬央才迈出半步就被沈度握住了手腕,她挣脱不开,心里的酸楚将眼泪都逼出来了,更不愿被沈度看见,于是越发挣扎得厉害,最后干脆变成了全武行。
便是沈度,如果不用力的话也有些兜不住拳打脚踢的姬央了。
“好了,好了。你好好听我说完行不行?”沈度箍住姬央的双臂,抱着她不撒手。
“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心思龌蹉,居然,居然…….”居然惦记自家嫂子,姬央就是没读过多少圣贤书,也知道这是不伦。
沈度道:“五嫂成了我嫂子后,我可没惦记过。那时候不过是年少轻狂,做下了许多自以为狂放不羁的憾事。”
这话说得太过轻巧当然没什么公信力,沈度又道:“若我真惦记五嫂,你以为当初她真能嫁给我五哥?”这话的确不假,沈度是薛夫人的小儿子,若他有所求,薛夫人最是疼他难道还能逆他心意?
“那贺悠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难道她在撒谎?”姬央的眼泪终于不往外冒了。
“那时候我十四岁,离家在外游历,到了陇西。五嫂比我大两岁,当时已是名满陇西的才女,而且她才貌双全,陇西男儿尽皆想做祝家的女婿。那天她去上香,戴着帷帽,我那时候有些浪荡子、游侠儿的习性,心里好奇祝家女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竟那么有名,所以就使了个法子,当众掀起了五嫂的帷帽。”
姬央不敢置信地看想沈度,可实在看不出他竟然会做出那样鲁莽、轻佻的事。
“掀开帽子以后你是不是就惊为天人啊?”姬央吸着鼻子道。
沈度摸了摸鼻梁,“当初太过年少,刚出门历练,井底之蛙没见过什么世面。”
这就是变相承认咯?姬央再度冷哼。
“不过说惊为天人还是夸张了些,这世上除了我家央央这样的容貌,谁敢自居天人啊?”沈度顺着毛捋小公主的背。
“花言巧语。”姬央嘟囔道,“所以你为了追求五嫂,就当街给人送花?”
“不是,毕竟是冒犯了她,刚好有个小姑娘在路边叫卖栀子,我看她可怜,将她篮子里的花都买了送给五嫂赔罪。”沈度道。
姬央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哦,这也算是才子佳人相逢的趣话嘛,既然有这桩旧事在里面,沈家和祝家议亲时怎么没考虑你啊?”
“祝家老爷子点评时人时,说我多情而薄幸,不是良配,所以挑了我五哥。五哥来问我旧事,那不过是我一时鲁莽之举,事后也颇为后悔,但对五嫂我心里只有敬意,所以五哥才应承了亲事。”沈度道。
“看起来祝老爷子对你评价不高啊,那为何……”那为何祝九娘会前来沈家?这是姬央没问完的。
“应该是如今自认看走了眼。”沈度大言不惭地道。实际上祝老头本就是一家之言,沈度并未拜会过他,他不过道听途说,只看一事,就觉得窥了全豹,妄下定论。实际上人性复杂,哪是那么好点评的。
沈度对这种平时夸夸其谈,动不动就爱评人论事的人并无太多好感,他更倾向于实干。
姬央被沈度的话给引得笑出了声,等笑完之后才回过神来,她正坐在沈度的腿上,他的手正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姬央敛住笑容,在沈度怀里挣扎起来。
“央央。”沈度的语气里满是无奈,眼睛里甚至有央求,姬央都怀疑她是不是看错了,可到最后她到底还是没有再挣扎。
姬央自己也觉得自己别扭极了,要说沈度以前那么对她,可真是良心大大的坏透了,她就不该再搭理他,偏偏只要他逗一逗她,给她说几句软话,她的心就会软,还是会忍不住想去相信他。
就像刚才沈度坦然说出他和祝娴月的事,姬央就信了,并无半丝怀疑。
葛纱帐中,有龙腾凤舞,有夏阳春水,有蝶飞蜂戏,还有娇喘呖呖。姬央只觉得时光流逝得太慢,沈度非要折腾她到出声渴求的地步,才肯抚慰她。
姬央现在倒是怀念最初成亲时沈度的干脆利落了,他现在可真是缠人得厉害,弄得她不上不下,恨不能一爪子挠花他的脸,偏他还总是笑她热情。
等风平浪静,月华从窗户里流入倾泻在姬央雪白的背脊上时,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也没力气把胸口那爪子给颠下去了,只背对着沈度趴着,心里再一次下定决心,以后再不让沈度得逞了,也再不能心软了,这人就只是惦记她身子而已。
姬央带着决心睡熟后,很自然地滚到沈度怀里,沈度将手臂舒展开,任由姬央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他看着她的脸并无多少睡意,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度伸手捏了捏姬央粉澄澄的脸,似乎长了一点点肉,他满意地揉了揉,这才闭上眼睛。
姬央醒过来时没想到沈度还在,她从床上拥被坐起看着斜靠在床上看书的沈度,“你怎么还在啊?”
“等会儿景阳先生过来拜见祖母和阿姑,你是信阳侯夫人,他也要拜会。”沈度答非所问。
“景阳先生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不想出山吗?”姬央好奇地问。
沈度朝姬央笑了笑,姬央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你看我干吗?”
“我也没想到他会改变主意。”沈度伸手在姬央的翘臀上拍了拍,“起床吧,你懒成这样可怎么当我徒弟?”
徒弟?这可真是稀奇了,都几百年前的事儿了。姬央“呵”笑一声,扯了袍子裹上往净室去。
沈度倚在净室门边道:“北苑不仅翻修了净室,旁边我让人重新劈了练功的地方,以后只要我在府里,早晨我都指点你鞭法,学剑也可以。”
(捉虫捉虫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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