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洛阳街头洒水车(1 / 2)
“这是你的上书?”面容清瘦的吕强掂着手上沉沉的皂囊,无法掩饰眼神中的疑惑。
“正是。”刘修躬身一拜,很恭敬的说道:“请大人斧正。”
吕强迟疑了一下,确实不敢大意,刘修在金商门外等了半天,非要亲手把上书交到他的手里,他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厚实的一本书札,生怕有什么不妥,的确是想看一下,只是又担心刘修不同意,所以才有此问。
“天子事务繁忙,你应该言简意赅……”吕强话说了一半,看着手里的物事愣住了。这是一本大约有两寸厚的纸叠起来的,与往常见的奏疏完全不同,深青色的封面,上面有一张长方形的白绵纸,用端正的隶书写着“宁城战记”四个字。他随手翻了一下,内容很丰富,有图有字,估摸着至少有五千字。他咂了咂嘴,苦笑了一声,才继续说下去:“年轻人,恐怕天子没有时间看这么多的内容。”
刘修微微一笑:“大人,如果天子很忙,那他看一页即可,如果天子有空,他也许会把全部内容看完。”
吕强欲言又止,既然刘修这么有把握,他也不好强劝。他想了想,试探的问道:“按照惯例,除了密封上书,我们都要过目的。”
“正当请大人指正。”刘修连忙说道:“修只有一个请求,一定让此奏疏到达天子手中。”
“这个你放心,我一定办到。”吕强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让人把刘修送出了门,自己拿起笔,正准备处理其他的公文,可是一想到案上的那只皂囊,又有些好奇。这个年轻人有什么把握让天子看这么多的内容?难道他不知道天子看几百字的奏章都没耐心,大部分奏章都是由侍从看了之后转述给他的吗?
也许这就是他专门送到我手上的原因?
吕强越想越好奇,放下手中的事,重新拆开皂囊,取出那形状奇怪的书札,欣赏了片刻封面上的书法,翻开第一页,淡黄色的纸上写着几个字:“谨将此文献给在宁城之战中牺牲的大汉子民。”
吕强摇了摇头,不屑一顾,大汉子民?谁会把他们真当回事。他接着翻到下一页,是一个简要的列出书札内容的条目,上面写着内容,下面是一连串的点,下面是数字。吕强想了想,估计到了这数字可能是指页码,便选择了写有“缘起”一列,翻开了书页,果然在标着“五”的页面上看到了内容。
吕强随意看了几行字,一看就被吸引住了。这篇文章是介绍宁城之战的起因的,文字典雅,用词质朴,又叙述得曲折动人,中间还夹了两幅画,一个是长相秀美,面目异于汉人的一个胡女,手提长剑,英姿飒爽,旁边提着“胡女风雪”四个字,另一个是相貌英武的胡人年轻男子,写着“鲜卑王子槐纵”六个字。
吕强真看越好奇,不知不觉的把整本书都看完了,直到一个小黄门来叫,他才回过神来。
“吕大人,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小黄门笑眯眯的问道。
吕强不好意思的笑笑,正色问道:“有什么事?”
“陛下宣你觐见,问这两天有什么大事没有。”
“哦,我就来。”吕强连忙起身收拾好皂囊,连带着其他几份公文一起捧好,匆匆向北宫走去,看着手上的皂囊,他微微一笑,心道这也许是大汉立国以来最有趣的一封奏疏,一定能博得天子一笑。
刘修出了宫,没有立即出城,进洛阳城一趟不容易,每次都要办什么门传,进宫更麻烦,事情既然已经办完了,不趁着机会好好看看洛阳城,那真是对不起自己。至于奏疏的事情,他根本不担心,只要吕强能把这本《宁城战记》送到天子手中,他有信心事情就成了一半。
原因很简单,他这本书专门就是针对天子写的。他虽然对汉代的历史不熟悉,但是他对汉灵帝这个人并非一无所知,因为汉灵帝在历史上名声虽然不好,但在艺术史上却大大有名,他和另外几个有名的皇帝一样,虽然是昏君,却是艺术修养甚高的昏君。
中国历史上有些皇帝很奇怪,正业做得很烂,不是把国家玩烂了,就是把国家玩倒了,但是副业却玩得非常有水准,比如宋徽宗赵佶,一笔瘦金体开宗立派,很多人想学都学不来,比如南唐后主李煜,南唐被灭了,但是他的词却千古流芳,一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是人皆知,比如那个喜欢做木匠的朱由校,有人说他如果专业做木匠,他可能和鲁班齐名。
而汉灵帝刘宏在艺术史上能留名,就是因为他曾经创建了中国第一所艺术大学:鸿都门学,他本人也是个多才多艺的皇帝,只是因为名声太臭,所以除了艺术史,其他的历史提到他时都没什么好话,用得最多的形容词就是荒银无道,简直和纣王齐名。
刘修有资格相信,一个有艺术修养的皇帝至少能把这本书看完,别的不说,卢敏的文章,他的字和画,综合水平在这个世上是数一数二的,而这种装帧格式更是刘宏闻所未闻,他没道理会无动于衷。
所以当吕强答应一定亲手把书送到天子手上时,他就放了心,至于事情能不能办成,他不敢打包票,毕竟天心难测,刘宏又是一个有名的昏君,不按常理出牌的,他会不会把这场战事放在心上,刘修可猜不着。
做了自己该做的,尽了全力,对于刘修来说就已经完成了任务。
他在宫城外会合了张飞、刘备,沿着宽阔的大街向前走去。洛阳大大小小有二十四条主街道,都非常宽阔,大概有二三十步,分为三部分,中间是皇帝专用的御道,两边才是百姓走的,御道两侧栽着白杨、松树等树木,时为季春,树叶已经抽青,远远看去,犹如淡淡的青烟笼罩在树梢上,一直伸向远方的城门。
“先生,等事情办完了,我们好好的游一游洛阳城吧。”张飞有些兴奋的说道:“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洛阳呢。”
“会有机会的。”刘修道:“如果我留在京城做官,也许就不用走了。对了,正事办完了,我们去找找张超和赵家的那两个人,叫什么来着?”
他们一边说一边向前走,拐过一个路口,走上了铜驼街。铜驼街得名于街道两侧的铜骆驼,刘修第一次看到那些铜骆驼的时候,非常担心有人把它们偷走,毕竟这年头铜就是钱,这么大的铜骆驼,那可是一大笔钱啊,这简直跟不设防的取款机一样。
“大兄,前面有热闹。”刘备忽然兴奋的叫了一声,指着前面的一群人叫道,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跑去。刘修和张飞看了,也非常高兴,一溜小跑的赶了过去。
一群人正在路边安装着一个什么机械,将路边一条河里的水吸上来,喷到御道边的树上,从他们的衣饰看应该是宫里的工匠,中间还杂着几个穿小黄门服饰的小宦官,正指手划脚的叫嚷着,尖尖的声音特别刺眼。
“快点快点……”
“唉哟喂,你们怎么这么笨啊,这点事都做不好,要让毕大人看到了,你们死定了。”一个看起来最多十五六岁的小宦官伸出兰花指,在一个头发花白的工匠头上用力戳了一下,尖声叫道:“你知道这渴乌花了毕大人多少心血嘛,抡起锤子就砸,万一要是砸坏了,杀了你全家也赔不起啊。”
那工匠不敢吭声,埋着头做事,等那小黄门掉过头去,他无声的骂了一句。
“真他奶奶的晦气,我说怎么没人看呢,原来是这几个阉贼在做事。”刘备不屑的嘀咕了一声,转头就走,张飞也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却发现刘修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刘修正饶有兴趣的在那儿看呢。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看到是宫里在做事啊?”那个小宦官叉着腰,大步走了过来,竖起眉毛瞪着刘修。刘修嘿嘿一笑,指了指工匠们正在忙活的水车:“这个是洒水车吧?”
“什么洒水车,一听就知道是乡下人。”那小宦官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说道:“这叫渴乌,知道不?渴乌,会自已喝水,然后喷到路上的,有了这渴乌啊,以后就再也不用人洒水了。”
嗯,还是洒水车。刘修忍住笑,连连点头,却没有走开的意思。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个洒水车,如果不是这东西本来就不复杂,他几乎要以为是那个带外挂的大神就在身边了。
那小宦官见刘修也不怕他,不禁有些奇怪,转着眼珠上下打量着刘修,见刘修穿着一身儒衫,长得好象也比较结实,神色自若,一时倒没了底气。
“这洒水车……不,渴乌是你制造的?”刘修没时间注意那小宦官,对他的打量也不在乎,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洒水车之后,兴致勃勃的对小宦官说道。小宦官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的摇摇头:“我可做不出来,那是掖庭令毕大人的杰作。怎么,你也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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