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3 章(2 / 2)
太子不以为意:“那又如何?横竖赵黼一死,就如舜失去最大屏障一样,正可让我们长驱直入,杀入帝京……”
说这句的时候,太子掩不住面上烁烁杀气跟无边喜色,仿佛挥师东去,指日可待。
萧西佐看的分明,一颗心却不住地往下沉,勉强道:“你……竟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太子道:“这是自然了,灭了大舜,将他们的帝京烧抢的一干二净,从来是儿臣的心愿。”
萧西佐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太子虽看出异样,却来不及问,只因他穿的甚是厚实,殿内炉火又浓烈,此刻已经冒了汗,便举起袖子,偷偷擦拭。
萧西佐沉思之中有所察觉,抬眸扫了眼:“殿内你何必穿这许多?脱了大氅就是了。”
太子面色一僵,却道:“儿臣不热。”
萧西佐因正思忖他事,便随口道:“脸都红的如此了,还说不热?也没看你这样怕冷的,这是穿了多少层?”
太子听了这话,脸色更有些不自在,手在大氅上握了一握。
萧西佐本是玩笑,谁知太子竟是这般反应,萧西佐微怔,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太子半晌,心中震动!
目光从太子身上往外掠去,却看不清殿外到底如何。
而太子被他注视,原地晃了晃,勉强说道:“父皇只在宫内不知道,外头已经变了天了,冷得很。”
萧西佐听见这样一句话,便道:“哦?朕果然是不知道的。”
太子咳嗽了声,道:“是了,父皇,那赵黼的事,该如何处置?总该让儿臣带兵去将他捉拿了吧?”
萧西佐道:“你若拿下他,真的要杀了他吗?”
太子道:“儿臣觉着,不该简单杀了他,要当众处置,或者五马分尸,或者炮烙,或者……总之杀一儆百,让天底下的人都看看跟我大辽作对,是个什么下场……也震慑住那些不知死活的舜人。”
萧西佐抚过下颌,道:“赵黼既然是堂姐的儿子,算来也是咱们的人,何必对他如此赶尽杀绝呢?”
太子道:“父皇,你怎么如此糊……咳,赵黼是在舜国长大的,自然为舜效忠,且在舜人心目中他就如大舜战神,这样棘手的人物,当然要杀了妥当。另外,他是萧利海的儿子,当初因父皇继位,萧利海跟萧利天两个,未必没有想法……如果这赵黼真的认了萧利海,想要回来报复或者有其他不轨的心思,我大辽岂不是岌岌可危了么?”
萧西佐从头到尾听了这许多话,再也无话可说,看一眼太子,纵然殿内暖意烘烘,皇帝的心头却一团寒凉。
皇帝沉默之时,太子又忍不住擦汗,脸色更加红了。
半晌,萧西佐慢慢说道:“那么……倘若朕说,赵黼杀不得,该留他在我大辽……甚至委以重任呢?”
太子骇然色变,盯着萧西佐,顷刻道:“儿臣觉着如此不妥。”
萧西佐道:“他已经不容于大舜,又是利海的孩儿,听利天说,他先前在齐州还救了他们,可见是个有情有义,恩义分明的。所以朕想招揽他,留他在大辽,若有了他的归心,那么大辽才是如虎添翼,才能……”
萧西佐还未说完,太子涨红了脸:“父皇真糊涂了!”
被陡然打断,萧西佐皱眉,定睛看向太子。
却见太子握拳道:“父皇何必如此说,难道父皇的用意,不是觉着那赵黼更适合这皇位么?若是留下他……竟要把我置于何地?”
太子义愤填膺说到最后,双臂一振,只听得“当啷”一声,有东西从袖子里滑了出来,跌在地上。
萧西佐想说话,却又止住。深沉的目光在那物上停了停,又看向太子。
原来地上掉出来的,居然是一把脱了鞘的匕首,刀刃雪亮。
太子也呆住了,目光僵直地看看那把刀,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父皇……”
萧西佐淡淡道:“你进宫面圣,带把刀做什么?”
太子张了张口:“儿臣是……是怕路上有什么意外,毕竟那赵黼如今潜伏在上京,所以……是防身的。”他倒是也有几分机变,即刻想出了不错的理由。
太子说罢,忙过去俯身欲捡起来,弯腰之时,便听得“戛戛”地声响。
萧西佐道:“所以,你在衣裳底下,穿了铠甲?”
太子的手将要够到匕首,听见皇帝这话,却又蓦地站起身来。
萧西佐原本也是行伍出身,先前因并无戒防之心,便未曾留意,谁知见太子屡次擦汗,动作又有些僵,细看之下,便知道他身上穿着披甲,同时也暗藏兵器。
陡然被喝破,萧太子有一刻的愣怔,继而道:“儿臣、儿臣是……”
萧西佐道:“你想不利于朕吗?”
太子几乎后退,却又止步:“儿臣不敢!只不过,儿臣是怕萧利海妖言惑众,跟大公主等人迷惑父皇,所以才暗中防备。”
萧西佐道:“只是防备而已?外间的禁卫呢?”
原来这多年来,萧太子也自有些根基,先前因欲行事,这宫内殿前的禁卫,自然也换成了自己的人。
萧西佐看他的脸色,心头凛然:“你果然,是想造反?”
“造反”二字入耳,太子终究无可忍,道:“我是大辽的太子!皇位本就是我的,何来造反一说?”
萧西佐微微倾身,道:“可朕是皇帝,朕没许你继位之前,你若硬抢,便是造反!”
父子两人彼此相看,竟有互不相让之意,太子咬牙切齿道:“你已经被萧利海蛊惑至深了,如今更想招揽赵黼,引狼入室……若是赵黼入朝,朝中还会有我容身之地?你倒是不如痛快废了我这太子!”
萧西佐道:“你当朕不敢么?”
太子牙咬目眦,忍无可忍,一把将身上大氅扯落扔在地上,探手入腰间一摸,复掏出一把刀来,说道:“那便试试看!”
他大声叫道:“来人!”
一语方罢,就见有人从内殿匆匆跑了出来,叫道:“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太子转头看见,大笑道:“萧利天,你来的正好儿,我便先拿你祭刀!”
而随着太子一声吼,殿外脚步声纷迭而来,铿锵沉重,是太子所属的禁卫,冲进宫殿。
睿亲王见状,忙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便挡在萧西佐身前,指着面前众人喝道:“你们竟敢犯上?”
这殿内原本有些内侍,早先见皇帝跟太子针锋相对,已经战战兢兢,如今见禁军冲进来要动刀兵,更吓得抱头欲逃,却给禁军逼住,即刻杀了两人,其他众人见状不敢乱跑,瑟缩挤在一块儿,等死一般。
太子见局势已经控制住了,便指着萧利天,冷冷说道:“先把这个奸佞杀了!”
又看萧西佐道:“你常常说大舜的事事都好,什么都叫我们学舜人,那今日我便学舜人的‘清君侧’,就先替父皇把身边的这心怀不轨的小人除掉!”
萧西佐道:“朕让你学的,是大舜的风华气度,不是让你学这些龌龊逼仄手段。”
太子笑道:“我却觉着这个最适用。”
一挥手,几个侍卫冲了上来,便将萧利天围在中间儿。
萧利天虽也会武功,却也未算如何高明,何况对方人又多,他的兵器且不衬手,如此勉强挡了五六招,便给人一刀划破手臂,血溅出来,另一个侍卫补上一脚,顿时踢得萧利天踉跄后退。
此刻里头萧敏跟天凤也听见动静,双双奔了出来,见如此情形,天凤扶住萧利天,萧敏接过他手中的匕首,挡在众人跟前儿道:“太子,你疯了!”
太子瞥她一眼,又扫天凤:“吃力扒外,若还想活命,就乖乖地退下,不然……我把你们都送到……当那千人骑万人……”
萧西佐再也无法忍受:“畜生!你给我住口!”
太子见距离皇位一步之遥,又看萧利天负伤,正是乘胜追击、一鼓作气的时候,笑道:“父皇放心,我只是要杀了萧利天而已,我会尊父皇为太上皇……只要父皇别挡我的路!”
太子说着,一步上前,萧敏厉声喝道:“我替父皇处置你这畜生!”挥刀而上。
萧西佐知道她不敌太子,怕她吃亏,即刻叫道:“敏儿!”
太子哪里会将萧敏放在眼里,亲自迎上,刀锋相交,萧敏虎口发麻,险象环生。
天凤关心情切,忙撇下萧利天上前相助母亲,不过数招,便给太子轻轻地一把攥住手腕,笑道:“不识抬举的小贱货!”
萧利天跟萧敏双双上前抢救,却给侍卫们逼住,太子哈哈大笑,得意地捏住天凤下颌:“还敢背地说我坏话么?”
眼前金星乱窜,萧西佐几乎窒息。
正在这无法开解之时,却听得啪啪地掌声自殿门口响起,有人轻笑道:“这里好热闹,不枉费老子进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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