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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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景仁宫里出来,赵佑棠去了乾清宫。

这两日,因那桩事,他自个儿也有心事,不知不觉都积压了不少奏疏,这会儿看了一些,突然就把手中御笔猛地掷在桌上,唐季亮看着,暗自揣测,不知道是哪一位官员触霉头。

其实每日奏疏,总有一些写的内容是不对赵佑棠胃口的,可这心情好坏时有变动,像今日,就绝对不是一个惹皇帝的好时机。

赵佑棠召了夏伯玉来:“你派人去宁县看看,到底何易与冯孟安出了什么事。”

刚才那封奏疏又是何易弹劾冯孟安的。

说实话,赵佑棠本来就对何易很是不满了,常常想着要不要换个人代替他,可何易自己还不自知,常常对这个官员有意见,对那个官员有意见,上回弹劾冯孟安,明明赵佑棠都做了和事老了。

谁想到,他还提这事儿。

好歹冯孟安也算与他沾亲带故,这何易真是一点不懂人情世故,就是冯孟安真有哪里不好,不知道提点提点?

可见此人也是个容不得人的。

夏伯玉立时就派人去了。

赵佑棠这会儿也没心情,先去了延祺宫,一到内殿,就听说冯怜容在书房,他过去一看,只见她在画画呢,不过画得东西很大很大,而且是在地上画的。

赵徽妍立在旁边歪着脑袋看,见到他就站起来,爹爹,爹爹的喊。

赵佑棠把她抱起来,笑道:“在看什么呢?”

“兔,兔。”赵徽妍指着那画,一脸天真。

虽然她嘴里说着兔,可定是不知道兔儿是什么。

赵承谟也过来见礼。

冯怜容笑道:“今儿她跟阿鲤不是看到风筝了嘛,阿鲤就说想哪日放风筝呢。妾身就打算给他们画个兔子风筝,一会儿再画个鲤鱼的,这样放上去才好玩。”

赵佑棠凑过去看了看,顿时抽起了嘴角。

风筝要真照着这个做,不知得丑成什么样了!

“你这哪是兔子?”他一通训斥,“说是猪还差不多,也就一个耳朵凑活,再说,风筝放上去,要讲究轻重的,你这形状不对称,做骨架都不好做。”

冯怜容本来兴致勃勃的,觉得自己画的挺好,被他一说,那是欲哭无泪。

“这不能,做了?”她垂头丧气。

“不能。”赵佑棠放下赵徽妍,从她手里拿过笔,“再拿张纸来。”

冯怜容看他要亲自动手画,一时又高兴的很,忙就拿了张来:“妾身给皇上磨墨。”

赵佑棠想了想,刚要提笔,又道:“兔子是白色的,放上去怎么好看,你看那些风筝,每一个都是五颜六色的罢?这样在下面才看的清楚,也叫人喜欢。”

冯怜容恍然大悟:“那倒是,那兔子不能是白色的了?”

“当然。”

冯怜容歪头道:“那画什么颜色?”

“红色的?”

“世上有红色的兔子吗?”冯怜容问。

赵佑棠犯难了。

那些野兔子又不好看,黑不溜秋的,画上去不讨喜。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好一会儿没下笔,冯怜容突然噗嗤一声笑起来:“皇上也有傻的时候呢,妾身才想起来,那些个风筝哪里真会按着原来的样子画呀,妾身记得以前看到一个狮头风筝,上头好几种颜色,特别鲜艳,可真正的狮子哪里会是这样的。”

赵佑棠一想,果真是,也笑起来:“那画红色的?”

“加点儿黄的,蓝的?”

赵佑棠点点头,几笔下去,兔子的样子就出来了。

冯怜容在旁边夸他,跟赵承谟道:“好好同皇上学,皇上的画功可好呢。”

赵佑棠听着嘴角微微翘了翘。

冯怜容又道:“母妃那儿的那幅画你见过吧,就是你爹爹画的,可惜啊,已经过了好些年了,你爹爹就画了这么一副。”言辞间颇多幽怨,这画她总是看,说不定哪日就腻了,也没个可以换换的。

赵佑棠手里的画笔一顿。

那还是他是太子的时候画的,一晃这么多年,原来自己真的没给她再画上一次。

赵承谟却好奇的问:“爹爹,那画上的是谁啊?母妃说是母妃呢,可孩儿瞧着不太像。”

赵佑棠噗嗤一声笑了,摸摸儿子的头:“朕也觉得不是你母妃。”

一旁的冯怜容气死,叫道:“怎么不是,就是的!”

“哪里是,当年朕也说不是你。”自己厚脸皮,非得说成自己,他可从来没有承认过。

赵承谟看看父亲,看看母亲,微微一笑。

冯怜容气得扭过头不理他了。

赵佑棠继续画兔子,赵徽妍咯咯的笑,指着道:“兔兔。”

“把蓝色的颜料拿来,愣着干什么。”赵佑棠画得会儿,催冯怜容。

冯怜容还在生气,板着脸拿过来,可到底忍不住,还是偷偷瞧了两眼。

要说赵佑棠画画的本事确实是很厉害的,这兔子虽然被他画成了五颜六色,可眼睛,鼻子,耳朵都很传神,看起来十分可爱,而且他不是单纯画个兔子,而是画了兔子在一片草原上,这样容易做成对称的风筝。

她想赞上两句,可想到赵佑棠拆自己的台就不高兴。

她现在年纪大了,那画上的自己多年轻啊,那是一个美好的回忆,他偏偏不肯承认他当初是画了她。

赵佑棠画完了,瞟了冯怜容一眼,看她还在气鼓鼓的,就有些想笑。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女人就是女人,真够小气的。

还是个当了三个孩子的娘呢。

他立起来,走到桌边,取了张宣纸摊好,自个儿调了颜色。

冯怜容奇怪了,不是要画鲤鱼了吗,可看这架势不太像啊。

赵佑棠也不说话,略一思索就动手画了,冯怜容立在旁边,慢慢的就发现他是在画人,那轮廓出来,她突然就笑了,刚才的不悦一扫而空,上去搂住他的胳膊道:“皇上在画妾身了啊。”

赵佑棠皱眉道:“还不放手,差点画歪了。”

冯怜容放开手,但还是追问道:“是不是画的妾身?”

“你觉得呢?”

“自然是我了,看看这下颌,圆润可爱,还有这耳朵,小巧玲珑,跟妾身的一模一样。”

赵佑棠嗤笑道:“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天底下就没别个儿女人长这样了?”

冯怜容揶揄道:“有是有,可皇上又不出宫的,怎么画别个儿。”

赵佑棠噎住。

过得片刻道:“想象中的。”

“那干什么非得想个跟妾身一样的啊?”

赵佑棠又噎住。

冯怜容看他这样子,笑死了,跟赵承谟道:“阿鲤,你觉得这个是不是母妃?”

赵承谟点点头:“这个像。”

“什么这个像,我房里哪个也很像的!”冯怜容道,“以前母妃年轻好看着呢,就跟阿鲤现在一样,还小呢,以后阿鲤长大了,就会跟现在不太一样的。”

赵承谟哦了一声:“原是这样,不过刚才爹爹说不是母妃呀。”

赵佑棠在旁边手一歪。

果然骗孩子是不好的。

冯怜容笑道:“爹爹逗你呢,当不得真,那个就是母妃。”

赵佑棠听着也不反驳了,一会儿儿子再问起来,他怕招架不住。

几个人晚饭也不吃,一直在书房里,钟嬷嬷来了一次,听说赵佑棠在画画,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到底也没敢打搅,只让厨房热着,一会儿等要吃了,再立刻端上来。

赵佑棠又画了会儿,终于画好了。

冯怜容喜滋滋得过去瞧,只见画上一个年轻女子立在葡萄架下,头上包着蓝色头巾,微微仰着头,嘴里还含着一颗紫色的葡萄,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阳光洒下来,染得她一头乌发也泛着金色。

冯怜容看着,仿佛那日情景就在眼前。

他低头把葡萄喂给自己,满嘴的甜蜜。

她眼睛突然有些发涩,抬头看着赵佑棠:“皇上画得真好,只是妾身现在,哪里还有那么年轻了。”

赵佑棠笑道:“终于承认不是你了?”

冯怜容又被气了一下,扭头就要走。

赵佑棠伸手拉住她:“越发会使性子了,是你还不成吗?现在这个是你,以前那个也是,在朕心里,你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是朕的容容。”

冯怜容听了这等甜言蜜语,自然是软成一团,须知他轻易是不爱说这些的,她轻声道:“可惜现在没个葡萄,不然定然喂了给你吃。”

赵佑棠哈哈笑起来,低头就亲在她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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