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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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漓的肚子渐大,皇帝的求子之心也愈发浓烈,听董氏提起水宁庵的送子观音格外灵验,不由得动了几分心思。

这同重男轻女没什么关系,不说是皇帝,便是青漓自己,也是想要儿子的。

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家里头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吧。

即使是在后代,男女之间的差异也没有被抹平,更不必说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封建时代了。

这样的背景之下,男子先天的就会比女子占些便宜。

皇帝其实也不是重男轻女,只是现下的境况,生一位皇子,远比生一位公主好得多。

汉武帝二十九岁才有了第一个儿子,即戾太子刘据。

几乎是刚刚降生,那个年幼的孩子就被册立为太子,确定了正统地位。

随即,卫子夫母以子贵,被扶上了皇后之位,也使得刘据成为武帝的嫡长子,愈发的名正言顺。

而在那之前,即使是武帝的亲舅舅田蚡,也同淮南王眉来眼去,暗通款曲。

那时候,田蚡同淮南王是怎么说的?

——方今上无太子,大王亲高皇帝孙,行仁义,天下莫不闻。即宫车一日晏驾,非大王当谁立者。

这可是武帝的亲舅舅啊!

没办法,国无储君,君无后系,满朝之中,谁的心思能定下来?

皇帝此前想着过继,只等着宗室诸子年长些,能看出才质如何,再择优接到宫中,对此也不怎么在意。

可眼下既然大婚,有了自己的嫡亲骨肉,自然不会将皇位传给别人。

他已经三十三岁,年过而立了,可真正培养起一个合格的储君,却要将近二十年甚至于更长的岁月。

倘若青漓这一胎生的是公主,下一胎只怕就得他三十五岁的时候——这还要在青漓下一胎能生出皇子的前提下。

像是卫子夫,也是在接连生下三位公主之后,才生下了武帝的长子刘据。

要真是这样,皇帝只怕真得抓瞎。

就算是一年一个,那也得等到他年近四十,等到太子及冠,他又会是什么光景?

更不必说,一个接一个,毫不停歇的生孩子,对人身体的伤害会有多大。

除此之外,皇帝也有更深一层的顾虑。

他毕竟比青漓年长许多,倘若不出意外,必然会走在她前头。

那时候,她唯一能依靠的,自然就是儿子与母家了。

皇太后身处宫中,母家纵然强盛,却也是难及,真正能起到作用的,还是亲生儿子。

若有长子能震慑朝纲,她这个皇太后,自然跟着享清福。

若是只有幼子在侧,他自己都尚且需要皇太后扶持,受制于朝臣,皇太后的日子,难道会很舒适吗?

几番思虑下来,皇帝想要个皇子,也是无可厚非。

青漓对于他的心思也能猜出几分,所以心里即使是觉得无奈,也没有反对他对于送子观音的热切。

但是,也只限于不反对了。

叫她一日三回的去上香叩头,她才不干呢。

要是求神拜佛能有用,那世间早就乱套了,她才不信这一套。

好在皇帝也不强求,尽管对于董氏所提的水宁庵虽感兴趣,可是见小姑娘兴致缺缺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温柔的摸摸她肚子,就不再说什么了。

青漓以为他是爱护自己,所以被迫放弃了刚刚才养起来的求子爱好,一时间,连之前答允董氏要劝说他别叫臣子们去拜送子观音的事儿,都不太好开口了。

她脸上露出几分犹疑,正被皇帝看个正着,心下微疑,开口道:“怎么了,还有话不好对朕说吗?”

青漓想着自己都答应了,不说也不太好,干咳一声,终于期期艾艾道:“求子这种事,关键是心诚,还是得看自身。”

小心翼翼的看一眼皇帝面上神情,她继续道:“那些臣子……即使是跪的再久,心里头不往那儿想,又有什么用呢。”

皇帝被她说的有点忧伤,默然一会儿,终于道:“——原来,朕是做了无用功吗?”

青漓被他说得有些愧疚,可说都说了,也不好自打嘴巴,便点点头,低声道:“心诚则灵。”

皇帝伤心了,躺在床上,拿手掌捂住脸,不说话了。

青漓看的担忧,明白他急于求子是为了什么,心里头也觉得心疼,扶着肚子,小心翼翼的在他身边躺下,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道:“我觉得……应该是个男孩子。”

皇帝侧过脸去看她,目光微微一亮:“真的?”

“嗯,”青漓也不是随口扒瞎,而是隐隐约约的,有这种感觉:“这么淘气,要是女孩子,那还得了。”

皇帝伸臂揽住了她不再纤细的腰身,默不作声许久,终于唤道:“妙妙。”

青漓应道:“怎么了?”

“过几日,朕带你回一趟魏国公府吧。”

“真的吗?”青漓眼睛一下子亮了,里面期待满满:“什么时候?怎么突然有了这个念头?”

“再过几日,等朕闲下来,就带你回去,”皇帝含笑摸摸她肚子,看小姑娘惊喜的一双杏眼都睁大了,心中更觉几分温情,低头亲亲她,道:“——妙妙也许久不曾归家了。”

青漓在魏国公府住了将近二十年,骤然离开那里,嫁到了宫中,说一点儿想念都没有,那肯定是在骗人的,此刻听皇帝说可以带自己回家,怎么会不高兴?

皇帝见她这样毫不掩饰的欢喜,心绪也跟着晴朗起来,在她面上再度亲一亲,道:“大张旗鼓的回去,难免要拘泥许多,反倒不自在,还是找个闲散时间,轻装简行的过去吧。”

诚然,若是帝后一道驾临魏国公府,单单为了招待,只怕就要忙碌粗多,倒不如私下里过去一趟,也还自在。

青漓能出宫,已经很是觉得惊喜,此刻皇帝顾虑的周全,自然不会再去说别的,只往他那边靠了靠,娇娇的道:“郎君真好。”

皇帝笑的有些心虚,只是青漓没看见罢了:“妙妙也好。”

这些日子以来,朝堂上还在同西凉人扯皮,索赔的单子列了出来,有些已经偿还,有些还在筹备,等再过些时日,便来到金陵将近一年之久的西凉使团,就可以离开了。

至于那位燕云公主,就不知是留下还是跟着一起走了,左右也碍不着青漓,她也懒得去打听。

等到七月份的时候,皇帝总算是有了空闲,青漓有孕已经八个月,身子也颇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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