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1 / 2)
雉娘似有所感, 余光扫到赵凤娘脸上的表情, 不动声色地挽着巩氏, 扶送巩氏上了赵家的马车。
自己则在青杏的搀扶下, 进了胥府的马车。赵家和胥家不同路, 两辆马车在前面的一个路口分道扬镳。雉娘命车夫不作停留, 径直回到胥府。
胥府的口门, 站着不停张望的海婆子。雉娘一下马车,海婆子就迎上来,轻声告诉她, 永莲公主来访。
雉娘眼微凝,理理衣裙。海婆子扶着她,后面跟着青杏和乌朵, 主仆四人前往胥老夫人的院子。
还未走近, 就听到永莲公主的娇笑声,也不知她们在里面说些什么。屋内, 胥老夫人, 胥夫人和山长夫人婆媳几人都相陪在侧。
她进去先行礼。
永莲公主面带微笑, 让她快快请起。
她起身, 抬头间看到永莲公主坐在上首, 胥老夫人离得最近。永莲公主气色不错,与前几日见过的病弱模样判若两人。谈不上明艳红润, 但绝不像是病中之人。
雉娘半低着头,坐到山长夫人的身边。
“胥少夫人一定十分吃惊见到本宫吧。此次本宫来得突然, 实在是前次胥少夫人受本宫邀请进宫, 却不想在御花园中受到惊吓。本宫几番思量,深觉过意不去,特上门来致歉。不知胥少夫人近几日身子可有不适,要真有什么不测,本宫愧疚难安。”
胥老夫人一听,大惊失色,“雉娘,你在宫中受惊?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永莲公主惊讶地望着雉娘,“胥少夫人竟然没有和家中长辈提过此事?你身怀胥家血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半分也没有和老夫人提起过?莫非本宫不该来这一趟?”
“公主无论何时来,臣妇都是极为欢迎的,不知公主方才所指雉娘在宫中受惊,是怎么回事?”胥老夫人问道。
“老夫人,你不要怪罪胥少夫人。胥少夫人胆识过人,可能并未将那日宫中之事放在心上。那天本宫看到胥少夫人面色不改地用尖尖的簪子扎人,吓得晕过去。胥少夫人真乃女中豪杰,本宫心生佩服。”
雉娘依旧低着头,“多谢公主夸奖,实在是情况危急,要不是臣妇反应快,只怕已被人得手,命丧黄泉。性命攸关之时,蝼蚁尚且知道要趋利避害,何况人乎?公主谬赞,臣妇愧不敢当。”
雉娘说得平淡,胥老夫人瞧出些许端倪,一言不发地喝着茶水,压压方才狂跳的心神。
胥夫人和山长夫人担忧的眼神齐齐地望向雉娘,雉娘报以让她们安心的笑。
永莲公主又道,“胥少夫人不必自谦,你的心计和胆识,是本宫生平所见最为出众的。放眼京中,没有一个女子敢和少夫人你一样。本宫猜想,那日你手中的是一根簪子,若是一把利刃,只怕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刺向那宫女,这份杀伐果决,常人难及。”
胥老夫人已放下手中的茶杯,对雉娘露出赞许的笑,“公主说得没错,危急关头,事急从权。莫说是雉娘,要是臣妇在场,也会那么做的。”
永莲公主脸上的血色褪去一分。
山长夫人和胥夫人也附和。
胥夫人道,“臣妇记得,年少时父兄教导臣妇骑马射箭,马场中突然有匹马发疯般地朝臣妇冲过来,臣妇当时想也没想,拿起手中的箭就射出去,那疯马当场毙命。要不是臣妇反应及时,恐怕不死也残。”
“这样的事情臣妇也遇见过,阆山春日气暖,常有虫蛇爬进院子。某日院中遇蛇,蛇昂头吐舌,想咬臣妇。臣妇也是没有多想,顺手拾起一根棍子将它打死。对于敌害,无需手软,否则吃亏的是自己。”山长夫人也跟着道。
雉娘的嘴角微微翘起,心头一暖。
永莲公主的脸色又白了一些,掩饰般地捂嘴轻咳一声。
胥老夫人嗔怒地对两个儿媳道,“公主在此,你们说那些骇人的,吓着公主怎么办?”说完她转向永莲,问道,“公主方才的话,臣妇听得还有些糊涂,雉娘进宫陪公主说话,怎么会拿簪子扎人,那宫女做了什么?”
“这是本宫的疏乎,那宫女是顾美人的人,一直对本宫和母妃心生不满。她本意是想害本宫,谁知被胥少夫人撞上,少夫人识破那宫女的诡计,情急之下用簪子把那宫女的手扎出一个血窟窿,本宫听闻那宫女自己服毒自尽。父皇已查明真相,顾美人被打入冷宫。”
胥老夫人点头,“原来如此,照此说来,也亏得雉娘胆大心细,否则那宫女必伤到公主。公主金枝玉叶,雉娘奋勇挺身护主,臣妇深感谢欣慰,她不愧是我们胥家的好媳妇。害人之心不可有,那害人的顾美人罪有应得,既起害人之心,就应该能料到受到惩罚的一天。公主,您说对吗?”
永莲公主艰难地道,“老夫人言之有理。胥少夫人真是好福气,竟然能碰到老夫人这般通情达理的祖母。”
她说着,看了一眼屋内的沙漏,又咳嗽一声,她身后的嬷嬷轻声问道,“公主,时辰也不早了,胥少夫人您也见到,您看是不是该回宫?”
永莲公主歉意地点头,“本宫见胥少夫人一切安好,心中大定,改日再请少夫人进宫说话,定要好好赔罪。”
“不敢当公主的这句赔罪,臣妇在此要恭喜公主得觅佳婿。”
永莲公主看了雉娘一眼,挤出一个笑容,意味深长地道,“多谢胥少夫人吉言,本宫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胥家女眷恭送她出门,正巧碰到胥家父子下朝,父子二人齐行礼。
永莲柔声道,“胥阁老,胥修撰,快免礼。”
胥良川越过她,看到了后面胥夫人身边的雉娘,雉娘朝他眨了眨眼。
“胥修撰刚刚进翰林院,不知一切可还顺利?”
“谢公主关心,一切都好。”
胥良川身着翰林院的飞鹤服,藏青的底子,绣着白色的鹤鸟。他身量修长,面清如水,窄袖的袍服衬得他更加的挺秀如竹。
永莲公主紧紧地盯着胥良川,又问,“本宫今日上门,是为前几日胥少夫人进宫受惊一事,不知胥少夫人可有和你提过?”
后面的胥老夫人微微皱眉,这永莲公主怎么回事?她一个皇家公主,来臣子家做客,既没有事先知会,也没有拦着臣子拉东扯西的道理?
“自然是提过的,微臣恭送公主。”
“那本宫就放心了。”
永莲公主这才有些不甘心地离开,胥家人看到宫中的轿撵走远,才齐齐进门。胥阁老和胥良川照旧去书房议事。女眷们则回到胥老夫人的院子。
雉娘低声地将那日宫中发生的事情道来,未了加了句,“雉娘怕祖母和母亲担心,想着有惊无险,索性就没有提起。”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瞒着。”胥老夫人既心疼又生气,“还好老天保佑,你福大命大。”
雉娘靠坐在她的身边,撒娇道,“祖母,孙媳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什么事情都会告诉你们的。”
“你还敢有下次,下次祖母不会再放你一个人出门,就算是去宫里也不行。刚刚永莲公主不是说还要邀你进宫?哼,到时候老婆子我就装病,自古孝为先,你当孙媳的要侍疾,我看那公主敢不敢降罪于你?”
胥老夫人精于世故,哪里看不出其中的弯绕,之前她就在心里奇怪,永莲公主怎么会突然来胥府?雉娘没有回来之前,永莲公主三句话里不离大孙子,话里话外的想往大孙子头上绕。
刚才还拦着大孙子问话,原来是存着那样的心思。
既然如此,雉娘进宫遇险一事就有待商榷。
胥夫人也是一脸的心有余悸,心疼地看着雉娘。
最后胥老夫人发了话,以后雉娘不要再轻易出门,雉娘自己也正有此意,乖巧地应承下来。胥老夫人的脸色好看一些,催着她赶紧回自己院子休息。
雉娘听话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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