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纫机(1 / 2)
十二点左右, 两人从船上下来, 段大嫂就忍不住抱怨:“早知道我就不去了。”
“你不去, 金家真会以为刘家没人了。”宋招娣道, “刘叔不知道?”
段大嫂:“小金给我打电话的时候, 老刘早去营区了。我要是敢给他打电话, 你刘叔一准不准我过去。”停顿一下, 忍不住说,“真不知道刘萍怎么想的。”
“你闺女,你都不知道, 我更不知道了。”宋招娣抬头看到路边的一棵歪脖子桃树上露出花骨朵,不禁感慨,“一眨眼到春天了。婶子, 刘苇的事, 你也别着急,三十岁结婚都不晚。”
段大嫂:“你刘叔也是这么说。现在结婚, 儿媳妇不能随军, 说不定三五个月就闹离婚。可我快六十了。刘苇早点结婚, 我也能帮他带孩子。以后啊, 没法帮忙不说, 还得他们两口子照顾我们。”
“有勤务员呢。”宋招娣折一把桃树枝,“用不着刘苇的媳妇照顾你。刘叔这个师长是军功堆出来的, 等他退休了,待遇会很好。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趁着还能享两年清福, 多享享福。”
段大嫂摆摆手:“忙了一辈子, 闲不住啊。”
“那你帮我纳鞋底?”宋招娣接道。
段大嫂想也没想:“我下午就过来。”
“那我等着你。”宋招娣望着家近在咫尺,并没有喊大娃出来开门,把桃树枝扔进院里,就去副食厂。
宋招娣到副食厂买一堆不用票的菜,找卖猪肉的职工借个背篓才背着菜回去。
大娃见宋招娣买这么多吃的,也不嚷嚷着要把大公鸡宰了。不过,他也没忘记宋招娣的承诺——二月二杀公鸡。
天公不作美。
二月二早上,下起瓢泼大雨,瞧着雨的架势,大有把翁洲岛淹了的节奏。
宋招娣看着外面雨下的睁不开眼,反而乐了,故意问大娃:“今天杀不杀鸡?”
“我想把你杀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娃很生气,“然后在我爸赶回来之前,把我自己也杀了。”
宋招娣朝他脑门一记爆栗:“我布置的作业写了没?”
“还没开始写呢。”大娃瘫在椅子上,头枕着自立的腿,双脚放在振刚腿上,“娘,你上课的时候能不能别老讲英语,我稍微不注意,就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岛上的小学是五年制,大娃去年秋天就上中学了。宋招娣是初一和初二的英语老师,正好教大娃、自立和振兴。
宋招娣睨了他一眼:“你上课不注意听讲,还好意思怪我?钟大娃,我看你是皮又痒了。”
“咱们又不出国,学英语干什么啊。”大娃搞不懂。
“现在都没高考了。”大娃嘀咕一句。
自立低头提醒他:“爸爸说了,以后会恢复高考。咱们现在好好学,等国家恢复高考,咱们就不用挑灯夜战,可以直接去报名参加考试。”
“可是爸爸也不知道还得再过几年。”大娃道,“要是再过十年,现在学了,过两年忘了,以后还得重新复习。”发现宋招娣坐回椅子上长就开始纳鞋底,“娘,先停一下,咱俩聊聊。我们以后真不能在岛上当兵?”
宋招娣:“这个问题等你们十八周岁的时候再讨论,现在有点早。”
“对自立来说不早了。”大娃拽一下自立,“他十四岁了,还有四年。”
宋招娣看一眼自立:“四年是一千多天,早呢。钟大娃,你要是没事,就教振兴和振刚和面,咱们中午蒸馒头。”
“蒸包子吗?”大娃问,“蒸包子我就和面。”
宋招娣:“没馅料。”
“酸菜、豆腐,竹笋和香菇。”大娃道,“振兴以前可喜欢咱家的包子里,不过,我只准他咬一口,他都没尝到什么味。”扭头问坐在更生身边的人,“想不想吃包子?”
更生瞥他一眼:“你想吃就说你想吃,别问人家振兴。”顿了顿,“以前我和哥刚来的时候,你想吃什么就说我们想吃。现在又扯到振兴。大娃,你真有出息。”
“我是很有出息。我以后会更有出息。”大娃举起胳膊,握紧拳头,“你们以后不能再喊我钟大娃,要喊我钟将军,或者钟司令。”
宋招娣无语又想笑,“你爸都不敢这么说,你是挺有出息。想吃就去和面。等雨小了,我去副食厂买豆腐。别在我跟前叨叨,都被你吵得脑壳痛。”
“娘,我不吵你。”二娃坐到宋招娣身边,“娘,赶明儿我帮你做衣服。”
宋招娣停下来,揉揉手:“你爸给你买的麻袋,剪出来了没?”
“剪好了。”二娃道,“可是没有针缝。”
宋招娣想一下:“麻袋的确得用麻绳缝,回头叫你爸给你做一个。照着谁做的?”
“大哥。”二娃指着大娃。
宋招娣:“等你缝好了,我再跟你说哪里需要注意。现在跟你讲太多,你也不一定能理解。”
“谢谢娘。”二娃眼珠一转,“娘,我听说有一种缝纫机,可厉害了,一天能做好几套衣服呢。”
宋招娣颇为意外:“你听谁说的?”
“吴副司令的小孙子,就是你以前的学生吴志勇的堂弟。”大娃道,“他说他们家有缝纫机。娘,赶明儿叫爸给你买一个。”
宋招娣看着对面的四个孩子,身边的仨孩子:“是该买一台了。”
晚上,钟建国回到家,吃饭的时候,宋招娣就跟钟建国说缝纫机的事。
钟建国接着就说,收养振兴和振刚的第二天,他就找人打听去哪儿买缝纫机。然后又说,等天晴了就去买。
农历二月初四,周一,天晴了,宋招娣得去学校上课,一时也忘了缝纫机的事。
十一点左右,宋招娣回到家,就看到客厅变了个样。原本靠着东西墙放的两张长椅被挪到东边,餐桌和椅子在廊檐下放着,客厅里还有些纸箱……宋招娣抬脚想进去,想了想,站在门口喊:“钟建国,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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