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那马快带着后生回来了,向闻安臣回禀,言道后生说的都是真的。
闻安臣点点头,摆摆手,让那后生退到一边。
他又看向周仪,不等他问,周仪便道:“那一日,天刚擦黑,还未宵禁之时,有三五同年好友邀学生去饮酒,学生退却不过,只得去了。”
“你有功名?”闻安臣问道。
“是。”周仪神色间有些傲然,显然很以自已的身份为傲。
闻安臣没再说话,只是道:“请证人来。”
周仪愕然道:“我也要请证人?”
闻安臣还没说话,王大便指着他鼻子怒道:“让你去你就去,哪这么多废话?”
周仪满脸愤愤,但终归是没敢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哼了一声:“好!”
捕快带着他四处去求证,又是好久才回来。那捕快道:“去了那日的酒楼,寻了小二和老板,他们似乎都是有些印象的。又寻了他的几个同年好友,也都说有这事儿。”
周仪兀自愤愤不平,道:“现在行了吧?”
闻安臣都懒得理他,指了指一旁,示意他过去。
此时,还站在闻安臣面前的,就只剩下一个奚云了。
闻安臣看向奚云,他嘴角还挂着笑意,但笑容已经是一片冰冷。
他盯着奚云,声音冷冷的:“奚云,你能告诉我,你和王十六只隔了三户,但为何当日,别人都出来围观了,你没出来呢?”
“我……我……”奚云脸色苍白,挺冷的天儿,他却汗如雨下,嘴唇剧烈的哆嗦着,好一会儿之后,才颤声道:“俺,俺那日在家睡觉,睡的太死了,听不到外面的响动。”
“哦?是吗?”闻安臣冷笑道:“那么大的动静儿,便是睡得再死也能听到了,为何偏偏就你听不到?”
奚云梗着脖子道:“俺,俺就是没听到。”
“不对!”
忽然旁边一个汉子叫道:“俺第二日一大早瞧见你了。”
奚云立刻脸色变得更加白了些。
闻安臣问那人:“仔细说说,你是怎么瞧见的。”
“是,老爷。”
那汉子道:“俺家是买豆腐的,俺每日早晨寅正不到就起来做豆腐了,那日天光还没亮,俺透过门缝却瞧见外头有个人过去,因着昨日刚死了个人,俺心里戒备,赶紧凑到门缝往外看,便瞧见那人正是奚云。”
闻安臣看向奚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奚云牙齿战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闻安臣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再好好想想,那日,到底是如何。”
而后便不再理他,接着吩咐众书吏道:“扩大范围,再往北五户,往南五户。”
“是!”
那些人又都被带来,曾经来围观过的被挑了出来,而没来的那些人,则都是问那日做了什么。闻安臣让书吏们跟他们一一求证,务求无一人撒谎。若是需要去别的地界儿的,则让捕快跟着去。
这些第二批的街坊邻居,由于住的和王十六离着远了些,所以没来的就比较多,查起来工作量很大。书吏们一个个忙活的站不住脚,不过谁也不敢喊累偷懒。闻安臣这般手段,让他们瞧着心里佩服不已。心中暗道,这闻官人真是个有大本事的,无怪乎人家能做这差使,自家就不成。
一直弄到天色漆黑,才算是全部查完。
最后还是只剩下一个人,便是奚云。
闻安臣静静的看着这个曾经和自已一起吃过饭的高大汉子,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道:“怎么样,想起来了么?”
奚云白着一张脸,哆哆嗦嗦道:“俺想起来了,那一日,俺父亲生了大病,俺心里急切,赶紧去看俺父亲大人去了。”
“到底是在家里睡觉还是去看你父亲去了?”闻安臣问道。
奚云赶紧道:“是看俺父亲去了。”
“据我所知,你父亲和你并不同住,你是怎么知道你父亲病的?”闻安臣淡淡道。
“是一个汉子来敲得俺的门,说是俺父亲的邻居,俺父亲病犯了,他瞧见之后,便赶紧过来知会俺一声。”奚云一边想一边道。
“他大约是什么时间找到的你?”他说一句,闻安臣便追问一句,毫不停歇,让奚云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
“俺记不大清楚了。”
“那,天黑了么?”
“黑了有一阵儿了。”
“胡言乱语!”闻安臣冷冷斥道:“他来的时候都天黑了。你走的时候,那个光景岂不都是宵禁了?你和你父亲住的离着的这般远,怎么跨过冲冲卡房,去往你父亲那儿的?若是你那日过了卡房,你可还记得走过哪些路口的卡房?我便让那些衙役过来给你作证!”
“小的并没路过卡房。”奚云眼珠子转了转,道:“小的走的都是野地。咱们外城,野地不少,还有许多荒坟荒地,都是能过的。俺生怕被官差老爷抓了去,便都绕着野地走。”
“哦?”闻安臣道:“也就是说,并没有衙役可以为你作证,证明你那日确实去了你父亲那儿了?”
“是!”奚云道。
“那,那个前来叫你的汉子呢?你把他找出来为你作证吧,这个总找得出来的吧?”闻安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