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尘番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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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几百里外有座雾栖山,山上有间与山同名的百年老庙。雾栖庙香火鼎盛,据说,多年以前曾经出过一位得道高僧,每逢初一、十五便会开坛讲经。

苏轻尘摔断腿的那一年,苏父曾经为儿子上山祈愿。那时的苏尚书还不是尚书。爱子心切的苏父掏出所有私房,添了三百两的香油钱,才求得圣僧破例为子批命。

生辰八字送进去两刻钟,出来的时候知客僧手里拿着两方锦囊,却没有明言,只道公子十九岁之时,倘若尚无婚配可开白色锦囊,若是有,则开紫色。

苏父不敢马虎,回去后就将锦囊密密收好交给儿子,嘱咐十年之后方能打开。小轻尘很孝顺,即使不信,也将其妥善放置。

一晃许多年过去,当温如是的情书一封封送进尚书府,苏轻尘笑看着那憨态可掬的一幅幅“漫画”,忽然就想起了压在箱底多年的白、紫两色锦囊。

她写在画侧的话,直白执拗得让人心动。

气恼之余,他居然也渐渐生出了种不能言说的淡淡欢喜。可是,指婚的诏书很快就传到了尚书府。她终是那个蛮横跋扈的皇女,即便是喜爱,也不愿多花几刻时间在他身上。

对这样一个女子动心,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他不能决定自己的姻缘,但求能守住本心。烧掉温如是所有信件的那一晚,苏轻尘当着父君的面打开了随嫁的箱奁。囊中泛黄的纸上只写着两句词。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情深不寿……如果根本就没有情深呢?会不会就不用早逝?

车轮滚滚,喜庆的唢呐掩盖了父亲的哭泣声,离皇女府越近,苏轻尘就越是不安。

也许,顾之若的出现反而是件好事。

他若被掳走可以自尽以全忠孝,若是没有,温如是那般傲慢的女人,也不会要一个与他人牵连至深的男子。

送嫁的侍卫一个个倒了下去,苏轻尘抱着必死的决心,手持匕首,立在辇架之上,沉静安然。蓦然就听到,有人在高声叫着他的名字。

——就像是骄阳穿透黑夜,她脚踏马背,跃身而起的身影猛然撞入了他的视线。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姿态霸道地占据了他的眼眸。

她心疼地擦拭他掌心的血迹,将他紧紧护在身后,唯独不提一句取消婚礼的话。

苏轻尘低头看着她懊恼的神色,当她抬头时,眼里却闪烁着动人的灼灼光华。

她的笑容灿烂胜过漫天的霞光:“亲爱的,上马!咱们成亲去。”苏轻尘能够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犹如鼓点急骤。

她说,“误了吉时就不吉利了,你可别指望着,我会因为这种事情将婚期后延。”

这种事情……与人订有婚约的事实在她口里,竟然不过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总是不按规矩出牌,温如是的眼里似乎从来就没有那些人人都该谨遵恪守的繁文缛节。

她的马跑得风快,仿佛逗着他抱紧她的腰比抓住顾之若还重要。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风中飞扬的发丝传来缕缕馨香,混着手心柔韧的触感,苏轻尘面色烧红,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不知所措。

很久很久以后,当苏轻尘裹着厚厚的披风,独自一人住在温泉山庄的时候,曾经反复回想。

假如那一天,他没有回头,没有回应她的微笑,没有将心陷落在这个女人身上。或许,他就不会坚持拿走了那只玉盒,心甘情愿,用他的命去换她的。

艾瑟儿试探地问他,如果恰好就中了那半数的失败概率,救不了温如是,而他也没有因为反噬丧命,他愿不愿意与其他人共度一生?苏轻尘没有回答。

他想,他是不愿意的。只是这样隐秘的心事,没有必要告诉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苏轻尘无法想象,站在他身边,牵着他手的那个人,是某某某,或者是某某某,而不是她——温如是。

虽然,她的脾气一点都不好,三心二意又小心眼,动不动就乱吃醋,一发起火来就要喊打喊杀的,简单粗暴得不可救药……她什么都不知道,只会用着自以为对他好的方式,傻傻地将他一次次推开。他还是不能明知她可能会在皇女府里孤孤单单地死去,自己却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

一滴血配上一滴解药,每一道菜里,只需放一点,再好的味觉都吃不出异样。那是苏轻尘唯一可以长期给她下药,而又不引起怀疑的方法。

苏轻尘学得很用心。

他从来就没有下过厨,温如是又是个那么挑剔的人。苏轻尘尝试了一遍又一遍,青书被逼着试菜,脸都皱成了包子,苦着脸对他说:“公子,已经够了,吃不死人的,五皇女不会在乎差一点味道的。”

他只是摇头微笑着继续重来。

她不在乎,他在乎。

他可以为她去死,却不能忍受在他逝后,温如是轻易地将他遗忘……他那么爱她,比她想象中的爱得更深更久,她怎么可以忘了他呢?若是如此,他也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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