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了不得。”花不二笑赞道,“你不是汉人么,还会唱犬戎的歌儿呢?”
“我娘是犬戎人。”小满直言道,“我爹做官出使犬戎,遇见了我娘。她爱慕他,嫁到了中原来。”
“呵,你娘真是个大傻子。”花不二撇撇嘴,“草原上自由自在的,有什么不好?非要跑进中原这大牢里,满地的臭规矩,真他妈的憋屈受罪。”
“你既这样想,怎么没去草原上?”小满反问。
“我想啊。”花不二怅然一笑,“……想极了呢。”
她笑靥里含着妩媚,叹了一声极长的气。
上辈子,我统共不过一个想望。
我只想和夫人远走高飞,去到大草原上。
没有人伦礼教,没有重门深院,没有里三千、外三千,密密麻麻嵌在规矩里的人。
只有我,和她。
牧马放羊,捉鱼射兔……共此余生。
我早就盘算好了。
我想养一百零四十一只羊,一百零二十三头牛,二百零四十四匹马,其中六十一匹枣红的,六十一匹青骢的,六十一匹纯白的,六十一匹纯黑的……
什么花色儿的都有,在河边一放,多他娘的好看呀。
“那……怎么没有去?”小满轻声追问。
“呵。”花不二揉了揉狐狸眼,“夫人她……”
牙关咬住唇瓣,刺青一丝丝漫上脸颊。
“……为了那个男人。”
“男人?”小满有过耳闻,花不二和她的夫人,曾经一个是宠妾,一个是正妻。
她说的那个男人,想必就是她们共同的夫君了。
正想追问,魔罗却突然插话了。
“没想到,你这样喜欢草原。”话声难得一见地柔和,“等关完禁闭了,我带你去。”
小满心头一凛,望向长梯尽头的帘帐,似从鬼火的涌动中,读出一丝异样的情愫。
“滚你妈的,净放鸟屁。”花不二想起上辈子的烂事,正犯在气头上,当即破口大骂:“等我关完五十年禁闭,夫人都熬成老太婆了,还去个屁的草原?你是要姑奶奶扛着她去吗?”
鬼火骤然间沉郁下来,满壁的灯火都溢出锋锐的煞气!
“花师父,大人怕不是这个意思……”小满拉了拉花不二的红袖,小声暗示。
“什么意思?她能有什么意思!”花不二才不惧鬼王发威,还要骂道:“她那意思是,我夫人连五十年都活不过?老妖婆敢咒我夫人短命,等你挫骨扬灰了,我俩拿来泡喜酒喝!”
“花师父……”小满劝阻不及,魔罗已在寒声冷笑,似连着整个无量宫都堕入冰山地狱。
“你夫人能活多久,这我倒不知。”魔罗笑里透着绝望,“但她十七年来都不曾寻你,可见她心里……早已经没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