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头痛欲裂,越想越摸不着头绪。
但至此,她想起那红衣女鬼在忘川里妒火如狂的模样,想起师尊警告的“情字带血”,想起鬼画师转达那“花姊姊”的醋意,再看一看眼底下这幅春光旖旎的画,八成能肯定的是——
倘若她们再一次落进那姓花的手里……
下场恐怕是不堪设想。
仅仅是忘川里的一场偶遇,让那女鬼撞见了,便不分青红皂白要致萧凰于死地。可现在,她和萧凰已然是相爱至深的眷侣,万一让那女鬼知道了……
子夜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一团乱麻里,她只是追悔莫及。
假如她早些能坚定一点,跟随那鬼画师入了丹青;假如再早些,她能听从师尊的告诫,决然与萧凰断了情缘;假如更早更早……早在业城的时候,她就认定自己身为鬼胎的夙命,趁早同萧凰分道扬镳……
也许现下这一切未知的险境,都能被及时挽回。
可现在呢。
……还来得及吗?
子夜低头,看到画上妆容陌生的“自己”,墨痕里氤氲着鬼火,如泥沼里钻出的手,一点点把自己拉进前世今生的混沌深渊……
她想起鬼画师临去时留下的话:“什么时候想好了,也来得及。”
……来得及。
胡思乱想之下,子夜似被什么冥冥之力牵住了,不自禁抬起指尖,朝无风自动的纸面伸了过去……
指腹没入丹青,如触及平整的水面,漾出细碎的五色涟漪。
——深不见底。
子夜还想继续伸进去,身旁“嚯啦”一声,黑金色人影闪至身前,猛一下抢走了那幅画卷。
萧凰狠狠捏着那画轴,剑眉都气得竖了起来:“子夜,你疯啦!”
子夜望着女人濒临破碎的神色,愣了好一会儿,才吞下刀割一样的酸楚。
心里有个哭腔,不住地重复:“萧姐姐,对不起……”
随后,才开口了。
“我没疯。”她脸色极淡,“我只是……想起来了。”
“你……你想起……”萧凰浑身一震,“你想起什么来了?”
不等子夜回答,她语无伦次质问个不停:“你想起上辈子的事了?你想起哪个女人了?是那个……是那个姓花的女鬼么?是不是她!你快说话!你和她……你们两个到底……”
子夜不耐烦似的,朝她手里甩了个眼色:“你瞎了眼睛,不会自己看么。”
萧凰拿起那幅画。一展开来,脑海里刹那间夷为空白。
……满纸的香艳,不堪入目。
而且,她们两个——是在桌子上。
……桌子!
萧凰猛然间想起来了——
涂在肩胛上那个暧昧不清的“二”,抑或是“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