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与羞惶不许她凭空裸露着,只能赤条条困在那嫣红的怀抱里。
花不二端详怀里的少女。
这美玉一般的躯体,身上的每一处起伏,每一道迂回,每一颗痣……她都再熟悉不过了。
……只除了太年轻,太稚嫩了些。
她伸出二指,凝出丝丝鬼火,落在少女棱角分明的锁骨下。
阴火灼身,子夜感到些微的刺痛。火焰烧出青皓相间的布色,在她身上化作画里人的衣着。
花不二的指尖游走在她身上,摸到哪里,衣裳就织到哪里。摸遍全身,子夜已全然换了一副打扮,正与画上那位夫人别无二致。
铜镜移来,子夜不敢看,又不敢不看。她怕那女鬼再发疯,只能凭任她摆布。
“夫人。”花不二拾起犀角梳,一行行为她梳发挽髻。
“……你一定会想起来的。”
我们的第一回 。
是正心斋。
你教阿颜念书,念的是《女诫》七篇。
我笑这书写得狗屁不通,你生了很大的气。
你说花不二,能不能规矩一点。
我问你,什么是规矩。
你对我说三从四德——幼从父,嫁从夫,夫死从子。妇德、妇言、妇容、妇工。
我也对你说三从四德——此心从情,此身从欲,此生从我。
……
发髻挽好,花不二为她别上犀角梳,插好那莹白雕凤的玉搔头,又在右腕箍上蓝田翠玉的手镯。
“记起来了么……”她与她镜中相视,“夫人。”
虽则连衣裙首饰都还原如初,可子夜仍是一脸迷茫。她怕她发疯,但又不敢扯谎,只小心摇了摇头。
不过,从她的述说里,她暗暗记住了她的名字。
——花不二。
花不二按住少女的肩头,指尖一敲一敲的。沉默片刻,她伸手掩住她的眼睛。
再揭开时,画境里已是光景大变。
假山曲水,碧瓦琼楼,看似豪门大户的宅邸。一人一鬼置身于临水亭台,四下里莲叶田田,红碧接天。
晚风融入橘红的暮色,涂满了她与她的侧脸,秾丽中透出无尽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