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青萝,笑问:
“还心疼荷包里那点银子吗?”
青萝作出万分吃惊的模样:“奴、奴婢做梦也想不到,您就是万岁爷,小小一个荷包,能被您相中,那是奴婢十辈子修来的福分,莫说心疼,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面上虽如此说,心中却后悔不迭:
花瓣拣少了!
“小甜嘴。”
朱祁钰笑嗔,又转回身,一脸温和的扶起月人。
时值夕阳隐没,明月初升,皎洁的月光洒落,映在月人身上,人景相融,美不胜收。
朱祁钰道:“月人,月人,月下美人,人如其名,好名字。”
月人低眉浅笑:“妾出生时正值昙花盛开,昙花有月下美人之称,所以爹娘便为我起名叫月人。”
“哦,是吗?”朱祁钰微笑,“朕听过一种传言,说昙花一现,只为韦陀。那你这朵花,又是为谁而开呢?”
月人听出他言外之意,面容绯红,羞怯无言。
朱祁钰怜爱之心更浓,笑着牵起她的手,迈步下阶。
兴安率着一众宦官随侍左右,提笼照明。
青萝和绿竹仍跪于亭中,未敢起身,只听得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约莫着人去得远了,两人这才松了口气,缓缓起身。
这时先前离开的那小宦端着一盘金叶子回来,呈至她们面前:
“四十片金叶子,请两位姑娘过目。”
青萝和绿竹对视一眼,均对兴安的办事效率佩服不已,不愧为万岁身边的第一大太监!
“谢万岁隆恩。”两人齐齐拜去。
小宦微笑着放下金叶子,转身离去。
两人复又站起身来,依次收好桌上的马吊牌和金叶子。
触到那黄澄澄的金叶子,青萝是止不住的得意:
“哈,想不到有一天,我竟然赢了皇帝老子的钱!这要是能编成故事,让说书的传出去就好了,定让那轻视过我的市吏惊掉大牙!”
绿竹莞尔,语带欣慰:“万岁出手如此大方,看来月人姐姐终于熬出头了。”
当晚,朱祁钰晓谕六宫:封沐月人为婕妤,赐住长阳宫。
每到夜幕降临,各宫门前便会挂起两只红纱灯笼,皇帝若选定了留宿之处,便会有人卸去该宫门的灯笼,负责巡夜的内监则会传令余下宫殿卸灯寝息。
而今夜,月人晋升的消息一传出,各宫对其美名皆有耳闻,不等内监传令,便自觉的卸下灯笼关了宫门,不再抱有希冀。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长安宫,冷月寂寂,柳暮烟辗转难眠。
长阳宫,灯火通明,红绡帐暖,春浓花娇。
尚寝局,青萝趴在床铺上,晃着两只小脚丫,不时的挠挠犯痒的后颈,借着烛光一枚一枚的数着金叶子,一遍又一遍,满心满眼,都是乍富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