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抓在她臂间的手默默松开,宸妃的眼底填满了失望:
“我是利用你,可我也视你为知己,我以为我们如此相像,你对我也会不一样。”
“正是因为你我相像,我才无法原谅。”
“为何?”
“因为我最不能接受——堕落到面目全非的自己。”
绿竹侧过身来,与她正面相对,眸光泛凉:
“那一次祭祀少保,只要你放过我,我就会放过你。可你没有,于是我也没有。”
“好啊,叶绿竹,看来今天,咱们这船是真要翻了。”
宸妃说罢,拂袖便走。
“去,把这事捅出去!”
绿竹的声音自身后轻飘飘传来:
“只要你捅出去,不论你水性多好,都只能陪我沉海。”
“哼。”宸妃冷笑着回身,“你要把我做的那些事都抖出来是吗?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自会一件件的在万岁那儿分辩,实在不行,将功补过,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绿竹却轻笑着摇摇头:
“不,我什么都不抖,只需做一件事,便可置你于万劫不复之地。”
“什么事?”
绿竹迈着优雅的步伐,踱步到她面前,笑吟吟道:
“如果事发之时,我在皇帝跟前,对吉王演一出母子情深。那你猜——往后他看到吉王,会不会恨屋及乌?嗯?”
宸妃瞬间变了脸色,气得身子不住发抖:
“我儿乃天命!他在复辟之日出生,便是老天派他来做皇帝的!叶绿竹,你以为你玩点伎俩就能挡得住吗?”
“那就试试呀。”绿竹耸肩,“只要你赌得起。”
她赌不起。
无论如何也赌不起。
宸妃怔怔站在那里,腿脚再也迈不出去。
绿竹脸上笑意一点点消散,容色变冷:
“天命不是不顾善恶的借口,天命,亦不可随意糟蹋人命。”
宸妃强稳住心神,迅速改变策略,眼眶里蕴起浅浅的泪花,抬眸望向她,语气带着恳求之意:
“我与你无仇无怨,也算拿了真心对你,你背弃我也就罢了。可是吉王呢?他是无辜的,他真心拿你当母亲,爱戴你孝敬你,你就忍心这么对他?”
这一招果然击中了绿竹的软肋。
她的眼底漫出一丝不忍,偏过头去:
“只要你今晚老老实实的,我自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话毕,她足下不停,在宸妃不甘的注视中,迈步朝翔凤楼去了。
快到酉时,朱祁镇御驾到了,周辰安生怕今日出什么意外,也一路跟来。
随着龙辇过了五凤门,便瞧见翔凤楼外的广场上堆满了菊花,中央架起了一座菊花塔,塔周遍布菊花灯,唯有塔顶立了一座巨型的蟠螭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