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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T市的那个暑假,除了养病,便是等陆禾的消息。
所有人都有短信慰问,亲近的不亲近的,唯独是他,不闻不问。
自私地留下了一句“等他”就人间蒸发了。
纪得不可谓不难过。
纪元海在湖边的躺椅上找到了她。
从前文静秀气的孩子,到如今更加不爱开口说话,除了拿着手机,就是呆呆看着天。
像是在等着什么,她不说,无人知晓。
某一日午后,小姑娘午睡刚醒。
头发还有些杂乱,穿着睡裙,门也不敲就跑到书房。
“爷爷,我想找一个人”
这是她来到T市后唯一一句请求。
别说是个大活人了,就是个妖怪,纪元海上天入地都给她挖出来。
“什么人,你说。”
纪老爷子声音不怒自威,厚重洪亮,听到纪得眼中为之一振,震醒她的一场黄粱美梦。
纪得醒过神来,说:“不用了,我做梦了,没什么爷爷。”
不等爷爷追问,纪得关了书房门就回房间了。
这一次,真真是落荒而逃。
记忆回笼,纪得粲然一笑:“爷爷,那只是梦一场,您还记得呢。”
纪元海这会儿到真是眉头紧皱了,无奈地看着她。
“爷爷倒是有一个心愿,希望有生之年能实现。”
纪得隐约猜到是什么事,又不好装作没听到,叹了口气:“爷爷,您说。”
“成家立业,纪氏集团不差遣你看着,但这成家,爷爷想看到。”
老爷子说到这,眉毛都跳起来了,精神了不少。
方才在餐厅,奶奶也旁敲侧击地说了好些话。
什么体己知心人,一生一世,厮守到老,有没有合眼缘的男孩子……
自己果然是到了被催婚的年纪了。
怕只怕这才只是刚刚开始吧,想到往后的每一年,纪得这会儿倒是有些头疼了。
“你若不在意这些,旁的我也不管,陈澜我看就不错。
年轻有为,知根知底,有情有义。
你若不排斥,三天后的生日会上,我会宣布你们订婚的消息,你意下如何?”
纪元海拣着机会挑明,整好把想了多年的念头讲给她听。
什么?陈澜哥?
纪得的思维还停留在被催婚的节奏,没成想直接跨度到宣布订婚了,还是自幼相熟的人。
这会儿真真是明目张胆的不自在了。
“爷爷,我不想,陈澜哥,于我而言,只是哥哥。”纪得斟酌着字眼回绝。
纪元海听了,像是料到了这番说辞,只当是没放在哪上,也不逼她,摆了摆手就让她出去了。
纪得着实还想分辨几句,但看着爷爷不愿多谈的样子,只好作罢。
回到房中,背靠房门,一时百转千回。
那年夏天,和平常一样,吃完午饭就睡了。
一样的时间,节点,卧室,却不一样地梦到了他,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海棠树下穿着球衣的少年,红着脸对树的道歉,那场以他服软为终的对峙,以及他眼中那个明媚生动的自己。
纪得被这些曾经的美好刺得眼眶酸涩,醒后不顾礼数便闯进爷爷的书房。
等爷爷问是谁,她才恍然觉醒。
找到了又如何,见了面又如何。
若让爷爷知道海棠树下与他发生的种种,定是饶不了他。
不要说,不能找,不去想。
就让那些旧事随着难过遗憾一起埋进几千尺的地底。
这一埋,便到了如今。
她以为不去想就是忘记了,却不知,一想起来,连细枝末节都是可究可判的。
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可是爷爷怎么会,把自己和陈澜哥放在一起。
这剧情转折得太快,让她措手不及。
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陈澜于他,又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哥哥的那种感觉,陌生的是他若变成另一种身份,自己是万万无法接受。
如果真的要有人携手共度一生,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他,是陆禾。
这答案让她心惊不已,这一刻才彻彻底底明白了自己的心。
妈妈说的话,黎梨说的话,还有,他说的话。
问问自己的心,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了答案。
是的。
只能是他,也只愿是他。
昨日书房与爷爷的一番谈话,让纪得一夜辗转难眠,连着清晨醒来都是睡眼惺忪,提不起精神。
纪家规矩重,晨起时分都是要在餐桌上露面,哪怕是再去睡个回笼觉。
这会儿下楼才发现大家整整齐齐都在呢。
难得见家里人这么齐全,连忙碌奔走的纪年琴都妆容精致地位列其中。
纪得赶忙醒了醒神,悄然入席。
待她入座后,纪老爷子动了第一筷子,其余人才陆续动手。
饭后纪年琴陪父亲遛弯儿消食,顺便讲了讲公司现状。
纪元海大体上已经不再过问,全权让她作主,只是难免有些棘手的难题,他听着点拨一二。
纪年琴连夜回来就是为此。
纪氏集团主营房地产项目,这块大饼错综复杂,与政府方紧紧挂钩,有些关系依旧是靠着纪家二老的面子。
纪年琴接手这数十年,有时仍然觉得力不从心。
与官方那些人打交道并非一帆风顺,都是些装着虎豹的豺狼,烦得很。
纪元海打拼了大半生,知道这其中难处。
他膝下无儿,这个女儿却是难得的商业奇才,公司的方案决策他也毋需过问。
这人吃人的商场上,女人家总归是吃亏些。
但就是这么难,这些年间,纪氏集团的版图还是一扩再扩。
“你尽管放手去做,与那些人打交道多留着心眼,谁为难你,我都知道。”
纪老爷子手交叉背在身后,转着玉核桃,一派气定神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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