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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禾回到办公室,看着桌面上一叠叠的文件,却再难静下心来。

强行消化了这样一场过往云烟,太阳穴坠坠的疼。

她说了那么久,权衡了全部人的担心、内疚、自责,却绝口不提自己。

他看着她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平静和无澜,如同一滩死水。

好似从没有发生过那场变故,一个人连难过都忘记了,是怎样的孤独。

她明明……才24岁。

陆禾正要打开抽屉拿烟,发现了躺在丝绒锦盒里的那枚胸针。

本欲取烟的手转了方向,拿起那枚胸针细细的看。

有几粒碎钻都掉了,边角也有修补过痕迹。

背后的字也重新拓过。她不是爱戴首饰的人,脖子手腕都空无一物。

大抵是为了低调,不想引人注目,公司里也鲜少有人知道她的家世。

这枚胸针,应当是她很珍重的东西,陆禾想着,还是寻个机会还给她。

天色已然染成墨黑。

落地窗外一片万家灯火,繁荣昌盛,陆禾抬手看了看时间,7点整了。

他拨通了电话。

“你好。哪位?”

纪得接到陌生来电有些意外。

这个电话号码只有家里人会打,现在人都习惯用微信语音通话。

“是我。”

男人低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酥酥麻麻,甚是好听。

他怎么会有自己的电话?

转念一想,那么多相识的朋友,退一万步,他还是自己的老板,寻个号码并没有多难。

“有事吗?”

“你今天回别墅吗,我顺路来接你。”

“不用了,”纪得脱口而出的拒绝。

几个小时前才和他叙了旧,剖析了那么多当年种种,这会儿,她是真的不愿见他,不愿见任何人。

“我自己回去。”

“早上是我把你从纪家别墅接走的,现在你自己回去,总归是不合适。”

陆禾这回智商在线了,打这个电话自然是有了万全的说辞。

“再说,我们不是朋友吗。”

纪得哪里招架得住他的巧言善辩,“那你到了给我电话。”

陆禾嘴角微扬,心情总算是好了点。

车到了公寓门口,还未停稳,就看到她施施然出现在视野里。

纪得算准了时间,没有让他等就下来了。

跟去时一样的装扮,这一路,两人倒是相对无言,谁也没有再开口。

今天纪得说了太多分量的话,胜过以往一个月,确实有些伤神。

到了纪家别墅,这回张姨到没有等着,大概是交给了妥帖之人,放心不少。

女孩道了谢便下车了。

身旁的人也跟着下了车,她转过头看着他,像是又什么疑惑。

陆禾纯粹是想将她送进屋,没别的多余意思,总不至于过门不入。

此刻看她的眼神,怕是以为又要长篇大论一番。

就着她探究的双眸,陆禾到底是败下阵来。

满腔肺腑只汇成一句话,一句一直想说给她听的话。

“我曾看过一句话,觉得特别好。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纪得,你会发现值得。”

目光柔软,语调亲和,他的话清脆明朗。

陆禾知道,她那么聪明,一定会懂。

我不信,你挂念的只是这棵海棠树,我自然也不信,你对我只是朋友而已。

我给你时间,如果你还需要整理思绪,那么我等你。

你是心念着海棠树,还是舍不得树下的阳光明媚。

你是想逃避我,还是想逃那个不由衷的自己。

海棠树下一前一后亭亭玉立的两个人,夜晚萧瑟的冷风吹过脸颊,碎发飘扬。

纪得就在这温言软语之间溃了军,眼眸微动,颤着心口转身离去,连再见都忘了说。

她也以为,自己藏得足够好。

可是偏偏有一个他,将她看穿,挑着最痛的伤口反复检查。

十年前他就是这样一个医生,一个半途而废的医生,不提一字。

他走了,她不留也不问,任他走,任自己活。

这种仓皇的豁达在过去的这些年里,她练习了一遍又一遍。

却不想,他轻声细语的一席话,又泄露了,恣意的悲伤。

那晚纪得睡得不安稳。

梦里全是年少时光。

那些快乐悦耳的笑声,那些明媚四溢的青春,那个朝气面庞的自己,将现实的她紧紧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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