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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茴说,很久之后,大概是2003年,她和林嘉茉一起看了关锦鹏导演的电影《蓝宇》,那是一部关于同性恋的故事,影片的插曲就是《你怎么舍得我难过》,最后一个镜头是在这段音乐声中,90年代末的北京渐渐被拆毁重建,有记忆的地方都变成高楼大厦下面的银灰色死角。看到那里她和林嘉茉不约而同地哭了起来,因为她们心中最美好的时光就像电影里拍摄的那样,也随着这古老的城市被一起拆毁了。

我想那可能是方茴最后一次和林嘉茉待在一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就是在2003年来到了澳大利亚。而到了这里之后,林嘉茉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人生中。

赵烨的话没能实现,10月1日那天他们并不是最后跳集体舞,实际上学校充分地把这套舞蹈利用到了极限,12月20日澳门回归,12月31日迎接新千年,f中都去继续跳舞了。不过这两次都没有第一次轻松,光衣服就都多穿了不少件。

后来方茴在板报里写:“虽然寒风彻骨,同学们却有着火一样的热情,倒计十秒的那一刹那,所有炎黄子孙都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她的这句话被陈寻嘲笑了很久,他说方茴明明都冻得缩成一团了,就是有归属感那也不是什么炎黄子孙的而是他陈寻的。是他用自己的火热双手温暖了她冰冻的心。

方茴没理他,狠狠掐了他一把了事。这两个人已经不同于最初的青涩稚嫩,有了慢慢成熟的味道。

1999年12月31日的新年联欢会,因为晚上的政治任务而与众不同地安排在了晚上进行。因为赵烨和林嘉茉的事,方茴他们的五人小组只好分成了两组去采买准备。乔燃和赵烨一组,负责买装饰品,陈寻、方茴和林嘉茉一组,负责买零食和水果。

林嘉茉提议先绕道去一趟邮局,她要给苏凯寄一张贺卡,邮局迎接新千年有特别的活动,会在信封上加盖“龙戳”。而且邮票上的邮戳分别是1999年12月31日 24时和2000年1月1日00时,真正地跨越了千年,很有意义。方茴觉得挺有意思,便和陈寻一起,也互相写了一封短信寄给彼此。

陈寻写的是:谢谢你的爱,1999。

方茴写的是:谢谢你陪我走过世纪末的最后一天和新世纪的第一天。

林嘉茉偷看了,笑话他们说:“应该是走过新世纪的每一天吧!”

方茴红着脸反驳:“又不可能真的活1000岁,那不成妖精了!”

陈寻笑笑说:“话不能这么说,有首歌不是唱‘爱你一万年’么,人家也不可能活一万年啊!就是美好的愿望而已。那咱们也表达一下美好的愿望怕什么的?就改成每一天吧!”

“说得好听,那你干吗最后写1999啊?2000年就变卦了?再美好的愿望,变不成现实也没意义。”方茴把信纸折起来说。

“我不是借取一下嘉茉偶像谢霆锋同学的大作嘛!”陈寻凑过来说,“瞧你瞎琢磨什么呢!要不咱俩管嘉茉再借两张信纸,都改了?”

“得了吧!别找借口,我早喜欢hot了!这是韩国信纸!贵着呢!一共才五张!都给你们写情书了,我用什么?不行不行!”林嘉茉忙把信纸放进了书包里。

“哈哈!抠死你!”陈寻封好了信封,接过了方茴的信,一起投到了邮筒里。

“你这个吃白食的还好意思说我抠不抠?真够白眼狼的!快走吧,我和方茴还得排练一下呢!”林嘉茉瞪了他一眼说。

三个人买了吃的,一起回了学校。路上方茴和林嘉茉一直练着范晓萱的《相约1999》,喜气洋洋地唱“和你相约在那1999最后一天,就算全世界回不到,回不到从前”。

方茴在那时并不明白什么叫回不到从前,而林嘉茉却已经深深地体会了,尤其在进入教室和赵烨擦身而过的那一刻。赵烨从她身边走过时没有丝毫的停留,只是尽职尽责地举着胳膊拉着拉花。

乔燃走过去接过方茴和林嘉茉手里的东西,笑着说:“看我们的灯光设计怎么样?”

“真好看!谁想出来的主意?把皱纹纸缠在灯上?”方茴抬起头说。

“赵烨!”乔燃看了林嘉茉一眼,“不错吧?”

“嗯,挺好,”林嘉茉眼神闪烁地说,“我帮你给欢乐球打气吧!”

“留点!别都打了!”陈寻小声说,“到夏天可以灌了水,玩水球!我小时候老玩,特凉快!”

“这才冬天,你就想到夏天去了!”方茴拿着一罐喷雾,往他头上喷了一些彩带。

“敢喷我!你等着!”陈寻一下蹿起来,夺过方茴手里的喷雾也往她头上喷过去。

乔燃笑着把方茴挡在身后说:“行了行了!别都浪费了。”

陈寻绕过他,仿佛不经意地把方茴拉到自己身边说:“服了么?”

乔燃笑容一滞,方茴却没有察觉,一边抖搂头发一边说:“服了行了吧,你就是人来疯!”

“我不是人来疯,是今天气氛好!要我说,这新年联欢会干脆每年都晚上办好了!比白天有意思多了!你看外面,多漂亮!”陈寻指着窗外说。

“真的!”方茴跑到窗边,看着夜色笼罩的校园说。

陈寻跟了过去,两个人像孩子一样趴在窗台上,脸颊边凝结的水汽包裹成了一个圆圈,他们就在这个圆圈里说笑着看外面的灯火辉煌。

而圆圈外的少年却在他们身后静静地看着,在1000年的最末,总会有点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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