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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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走到三婶儿媳身边,清明的双目露出心疼,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发顶,干哑道:“囡囡,你受苦了。”

女人只是摇头:“没事。”

她走到陈酒身旁,低声说:“谢谢。”

陈酒目光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上,女人似有所感,手掌抚摸着那块,感受着身体里这个血脉相连的小生命,神情却冰冷而狠绝。

陈酒:“你不要?”

“我还没疯。”她冷笑。

“它已经……”

陈酒有些为难,女人接过话,说:“七个月了。”

这么大了也要打掉,陈酒本能觉得危险,可话未出口,女人又道:“不要劝我。”

她挺着肚子,回头望了一眼疯子般挣扎的傻儿子,嗤笑。

“我的人生,不能因为这些垃圾毁掉。”

垃圾。

陈酒无话可说。

女人拧过身子,身边一直恭候的人立马递上一副墨镜,她戴上,遮住大半的脸颊,露出苍白的唇。

最后,她对陈酒只说了一句话。

“记住,你从来没有在这里见过我。”

……

警笛鸣叫,谩骂和求饶交织,夕阳下的黄金街,街边开满了茂盛的无尽夏。

可夏天或是冬天,总是有尽头的。

陈酒从三婶身上跨过去,狠狠踩在她脸上,像踩着一只挣扎的臭虫。

李德富和魏金霞早就被带走,她没来得及问李欢在哪,可她不急,她总能找到他。

陈酒是恨这些人的。她恨不得他们去死。

这些渣滓害她,她敏感,她惶恐,她战战兢兢。

她无法感知世界的善意,无法信任人性,没办法与任何人亲密无间。

她的血冷透了,她需要一个人来温暖,也只有那个人能温暖。

他永远这样善良,这样温柔,他的世界没有恨,自然也没有原谅。

他这辈子目前为止只恨过她,但到头来还是心软,所以最后还是会原谅她。

……

“陈群,你太心软了。”

陈群的眼睛在一瞬间是空的,终于把头抬起来,眼皮却垂下来。

“你想说什么?”

陈酒:“你恨我。”

他无言,更似默认。

“可你会原谅我的。”她喃喃道,伸手想触摸他。

陈群缩回手,躲开了她,感到胸口里的东西像被灌满冰冷的水,要冻结起来。

混乱的思绪没理清,她迫不及待地逼着他去面对,躁郁的情绪达到顶峰。

心口火辣辣地疼,他不理。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我说了,你心软。”

陈群撇过头,“你真看得起自己。”

“你是不是一直等着我来找你?”

“我没有。”极快的酸涩的一声。

陈酒绕到他背后,俯身环住他脖颈,头埋在他颈窝上。

陈群不动,眼眶却渐渐泛红,他的瞳孔很黑,像上好的黑曜石,黑红相交,撕裂出内心纯粹的爱恨。

身后的人劝他,别挣扎了,束手就擒吧。

你那么爱她。

可他不甘心,他是俗人,他愤懑难平,他怨恨仍在。

陈酒握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吻,“我不会走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这句话提醒了陈群,他清醒过来,想起昨天那场闹剧一眼的求婚,手上使劲,掰开了陈酒。

陈群踉跄站起,与她对立。

“你把我当什么?”

他恶狠狠地说,目眦尽裂,“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是谁?你除了‘李欢’两个字你又知道什么?想来就来,想走的话不打一声招呼就走,把别人当玩具……”

陈群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么些年,情绪从没这么激烈。

他语无伦次地诉说,似乎要把所有的煎熬和怨愤都说尽。

“你、你把我当玩具,你怎么能这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群的眼里已然通红,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滑下,他的脸颊也已是微红。

“不高兴了丢下就走,高兴了就抱着说爱,你说,你说爱……你怎么能说……”

陈酒抬头看他,他的声音哑得吓人。

她不敢眨眼,孤零零地站着,承受着他的情绪。

陈群哭了,哭得克制,除了流泪,连音量都没大几分。

这是个知道自己不招人疼的小孩。

“陈群。”小心翼翼的一声,打断了他。

陈群撇过头,狠狠抬手擦脸。

陈酒走上前,在他面前站定,踮起脚,缠绵地吻住他。

“我爱你。”

陈群漠然地由她吻着,忽然抬手推开她,固执地咬牙,眼泪往下滚。

他深吸两口气,暴喝出声。

“李叶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直白地喊她以前的名字

“你喜欢你弟弟,你恶不恶心?!”

陈群掐住她肩膀,双目仿若泣血。

“你喜欢我?你哪有资格喜欢我!”

“你根本不关心我的死活,你从来不在乎我!我死了你也不在乎!”

“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凭什么!”

陈酒紧咬着唇,半晌,轻笑出声。

陈群青筋爆起,“笑什么?”

陈酒眼睛看着他,“原来你知道。”

“知道什么?”

她抬手擦去他的泪,“知道我爱你。”

陈群目光一敛,随即锋利地盯住她,含着深深的愤懑与浅浅的……期待。

陈酒环住他的腰身,满足道:“我还以为我不说,你就不懂,原来你是知道的。”

踮起脚,吻住他。

“嗯。我恶心,我变态,你满意了吗?”

呼吸可闻,她笑得明朗。

“我是个变态,我喜欢自己的弟弟,我喜欢你。陈群,李欢,我问你,你满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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