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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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寂将手头诸般人事与御史台交接完毕之后,已经过了申时。

出承天门,沿着长长的宫道向东宫走去,刚进嘉德门,早看见崔白大步流星地迎上来,道:“殿下等着你呢。”

裴寂与他并肩前行,刚走出一步,崔白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那天,沈十一娘睡在你屋里?”

裴寂慢慢点了点头。

“你,”崔白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许久才摇摇头,“无为,这不像是你做出来的事。”

裴寂一双凤目望着向前延伸的宫道,半晌才道:“我也只是凡人。”

“那她未婚夫婿那里怎么办?她的名声怎么办?”崔白皱紧了眉头,“她无依无靠一个弱女子,你让她今后如何立足?”

“我自有主张。”裴寂不想再说,话锋一转,“那个胡人醒了吗?”

“没有,”崔白道,“伤得太重,路途上再又颠簸了一通,又有惠妃盯着,不好大张旗鼓请医用药,殿下正在想办法。”

裴寂问道:“人在哪里?”

“藏在姜规的外宅里。”崔白道。

内常侍姜规,太子身边最得力的宦官,在永兴坊中有一所外宅,裴寂沉吟道:“须得小心谨慎些,谁都知道姜规是殿下亲近的人,大约暗中盯着姜规的人也就不少。”

“放心,姜规这人门路多得很,办得很是妥当。”崔白道,“眼下最棘手的,却是杨夫人。你不知道,杨夫人自从杨刺史出事后,几乎每天都进宫来,在太子妃面前哭哭啼啼,缠着要太子帮杨刺史脱罪,太子妃虽然极力劝她不要再来,可杨夫人哪里肯听?如今闹得宫里人尽皆知,都在议论殿下会不会徇私包庇。”

杨夫人,银青光禄大夫、河间郡公杨士开之妻,太子妃和杨万石的母亲,裴寂知道她膝下只有杨万石一个儿子,素来溺爱得紧,先前也曾数次在太子面前为杨万石讨官,如今这般做派,倒也不出意料。

只是此事重大,若再任由她闹下去,单只后宫干政这一条,太子就洗脱不清。裴寂道:“这样子,只怕是不妥。”

“可不是这么说?只是太子妃纯孝,不忍让杨夫人伤心,殿下与太子妃又恩爱甚笃,也不好说得太狠。”崔白道,“怎么想个法子,让杨夫人别再进宫就好了。”

裴寂思忖着,道:“我来想法子。”

到崇文殿时,姜规早迎了出来,道:“裴中允,殿下正等着你呢。”

裴寂走进殿中,太子应琏应声而起,急急问道:“怎么样?”

姜规关紧了殿门,裴寂快步上前行礼,压低了声音:“殿下,那胡人名叫阿史那不思,乃是云州的不良人,臣已将他素日里亲近的人如数抓捕,问得的口供如下。”

他从怀中掏出一叠卷宗双手奉上,应琏接过来匆匆翻了一遍,以手加额叹道:“亏得有你!”

“还有一件,”裴寂的声音越发低了,“杨刺史离开云州时就已经醒了,臣担心齐云缙和周必正路上起歹意,就叮嘱杨刺史假装昏迷,殿下若是想问什么,可以打发人悄悄联络。”

用过天香膏和清灵散,又有大夫以针灸化瘀后,在离开云州当天杨万石就已经醒来,只是路途上诸事难料,裴寂这才让他继续装作昏迷,麻痹周必正。

应琏和崔白都是头一次听说此事,不由得喜出望外,应琏虚虚一击掌,道:“太好了!他可说了当时的情形?”

“杨刺史根本就不知道义仓起火,”裴寂低声道,“起火之时周必正在府衙拿人,杨刺史起初并没有反抗,谁知押解的武侯突然持刀恐吓,杨刺史心里害怕,这才□□逃跑,不慎跌破头,昏迷了几天。”

应琏叹了口气,道:“孤早就觉得事有蹊跷,何至于周必正都上门了,他才想起来逃?如此看来,只怕整件事都是冲着孤来的。”

裴寂停顿了一下才道:“也并不全是,杨刺史盗卖储粮一事,可能有几分影子。”

他不好当着应琏的面下定论,只把怀中的卷宗又掏出一卷双手奉上,应琏匆匆看过一遍,虽然简略,但人证物证俱在,账目和赃款的去处都十分清晰,不由得一阵失望,恨道:“身为皇亲国戚,竟然盗卖储粮,真是岂有此理!”

“眼下最棘手的是,臣再三向杨刺史询问,杨刺史始终不肯承认盗卖。”裴寂道,“这些账目和相关人证周必正也都有,最关键的人证、替杨刺史卖粮的胡商安义克也在周必正手里,殿下,此事若是杨刺史不肯说实话,中间的细枝末节臣无法得知,也就不好应对。”

“糊涂!”应琏气道,“都到这时候了,还瞒个什么!”

“殿下,”姜规小声道,“要么我想法子去见见杨刺史,再问一问他?”

宦官在宫中各有自己的关窍,许多时候行事却比官员们方便得多。应琏沉吟着,道:“好,你想法子尽快见他一面,就说孤的话,要他把所有内情一字不漏地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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