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缘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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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这等时候,贺云樱便觉得某人这喜怒不形于色的冷淡模样也有好处。

那就是不容易显得尴尬。

既然他惯常这样矜贵自持,此刻当然也就不能折节计较了。

“恭喜窦公子再夺魁首,也恭喜兄长名列三甲。”贺云樱粲然一笑,越发显得刚才的言语赤诚真挚。

萧熠果然声色不动,甚至还保持着刚才在聂言二位大儒跟前的文雅谦和:“窦公子确实高才。”

窦启明连连摆手:“萧兄再三过誉,小弟实不敢当。萧兄画作风骨胸怀,远超我辈同侪。贺姑娘的眼光见识,在下亦真心钦佩。只可惜今日没有机会见到姑娘墨宝,不然这诗会书画魁首,应当易主。”

“我哪有什么高明水平,”贺云樱也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看似礼尚往来的客套之间,也给自己夹带了些私话,“不过是跟着义母读书几年长了些见识,似是而非地懂一些,自己提笔可就差了。”

这是刚才与孟欣然闲游之时她又想起来的,自己前世在蘅园那十年,不管读书写字作画,眼光笔力皆精进了不少。

若是在笔迹上被萧熠拿住了旧日痕迹,那都不需再如何试探,也会揭穿自己同是重生之人。

对此她并不畏惧,但终究觉得麻烦。

毕竟重生一回,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两不相干,各自欢喜不好么?

她又将左手向前一伸,略略拉开袖口两寸:“喏,这一枝呆呆笨笨花,就是我的‘墨宝’。万幸不用叫人评鉴,不然定会笑掉大牙,窦公子就不要再谬赞啦。”

肌肤白腻光洁如羊脂玉,花团嫣红娇艳似朱砂痣。

而那黛青墨线枝干收尾一划,不知是墨质缘故,还是因为到底位置靠上些许被衣袖缝线挂了,比起贺云樱刚落笔时,似乎延长了半寸许,且尾端颜色渐淡,便似是要延伸至衣袖深处一样。

所谓知好色则慕少艾,世人皆难免。

这样白皙优美的手腕上无意中添了如此一笔,叫人不免便容易生出几分顺着向上想象的念头。

萧熠的手仍旧拢在袖中,冷峻的面孔仍旧没有显出神色变化。

但窦启明的脸却微微涨红了,心头发热的同时自觉失礼,便低头拱手:“姑娘构图精巧,还是忒谦了。”

“好啦,才子才女不要互相推来推去了。”孟欣然在家中见惯世家交际往来,深知这种互相吹捧是可以子子孙孙无穷尽的,直接笑着打断,“你们再谦虚,我这唯一的草包越发没地方站了。”

说着回手一指那高耸入云的七层灵霞塔:“既然诗会评鉴已毕,要不要到塔上看风景?”

窦启明眼睛一亮,但下一瞬竟有些迟疑:“塔上风景甚好,只是……只是,可否再等片刻?”

萧熠与贺云樱对游览的行程其实都是无可无不可的,但听他这样语气反倒有些诧异,便一齐向窦启明望去。

窦启明显然并不是真正长袖善舞的交际老手,此刻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我的堂妹着人过来传话,说是仰慕——仰慕几位才学,想同游灵霞塔,估计再一刻钟她就到了。”

他措辞有些艰难,远不如写诗作画那样挥洒自如,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连孟欣然都听懂了。

窦氏是地方大族,窦启明的堂姐妹族姐妹不少,但这里当然是指窦婀娜。

几天前窦婀娜先下帖子邀请霍宁玉和贺云樱却被拒绝,大约郁卒之下以为萧熠并不会来,因而她也没来这诗会,或许去了其他地方游玩。

但现在应该是窦婀娜决定赶过来,只是还需一点时间,所以窦启明就不得不对萧熠挽留拖延片刻。

至于贺云樱和孟欣然,想来就跟那送给霍宁玉帖子上的附带一样都是添头,可有可无的。

“这却不巧了。”萧熠温和微笑,俊逸面容上带了三分礼貌歉意,“先前窦小姐下帖邀请家母,家母未能成行便是因着身体不适。今日我与妹妹虽出来松散半日,到底还是挂怀,也不便回去太晚。”

孝字当头,莫说窦启明不能说什么,就算聂老言老听闻,也只有称赞且让他赶紧回去陪伴侍奉母亲的。

至于贺云樱则顺理成章地从窦婀娜邀请的添头,变成了萧熠回去尽孝的添头。

当然她自己也是惦记着霍宁玉的。

毕竟前世霍宁玉就是五月过世的,虽然今生有季青原及时赶到救治,可也不能太过掉以轻心,早些回去也好。

于是这场灵霞寺诗会之行至此结束,窦婀娜最终赶到的时候,萧熠与贺云樱、孟欣然的马车刚好启程折返回孟府。

眼看几架马车绝尘而去,窦婀娜险些掉下泪来,只能埋怨站在山下相送的窦启明:“堂哥你怎么不再早些打发人去找我!”

窦启明素来脾气好,虽然并不太赞成伯父璋国公与堂妹窦婀娜先落井下石退婚,又见势不对挽回的阴阳手法,但看着窦婀娜确实难过,还是温言劝道:“缘分之事,勉强不来的。”

“你个书呆子,哪里知道什么叫缘分!”窦婀娜越想越委屈难过,啐了一声,顿足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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