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知州?”这是周二姐叫的。
“丁指挥使?”这是阎应元叫的。
他们心中同时冒出疑问,这两名通州的文武官员为什么同时来这里?
就算是接到举报说阎应元私自纠集孩童练兵,那也用不着亲自来啊。
而且看他们对为首这人毕恭毕敬的样子。
就算不会分辨官员补子代表的品阶高低,那也知道最前边这清瘦官员是比知州和卫指挥使更尊贵的高官。
他们不认得这人,朱由简却认得。
这个清癯官员正是大名鼎鼎的刘宗周,如今是顺天府府尹。
他是朝野公认的清流领袖,东林后起的巨头,阳明心学传人中的巨擘,当代大儒。
开创蕺山学派。
声望还凌驾在黄道周之上。
黄宗羲、祁彪佳、魏学濂等才子名流都是他的学生。
崇祯登基,清除阉党之后,就不断有人举荐他。
前不久才任命他为顺天府尹。
朱由简一认出刘宗周,就觉得有些头疼。
这刘宗周素来就以耿介刚直闻名天下,软硬不吃,是一颗砸不烂,摔不碎的铜扁豆。
他带着人,特地赶到这里,不问可知,自然是为了皇帝私自出宫的事情。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自己出宫,周围几个太监自然是知道的。
想必他们当中又有人把消息透露给了文官。
然后有人通知给刘宗周。
这刘宗周顺藤摸瓜就找到这里。
果然,刘宗周目光如电,在场上一扫,便立刻捕捉到了皇帝所在位置。
“陛下!”他朝着朱由简所在方位大叫一声,便当先跪下。
他这一跪,他身后跟着的知州,指挥使,乃至普通军士,也都跟着跪下,跪成了一片。
这样一来,朱由简身边的这些锦衣卫也不好站着了,也只得一起跪下,
这一跪。
在夹在当中的阎应元、周二姐还有那些少年都震惊了。
什么情况?
那个公子哥真是皇帝?
尤其周二姐,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身子颤抖不已。
她看着朱由简的方向,颤抖抖地举起手臂,指着:
“你……,你……,真是……”
最后两个字却因为牙齿打架,格格作响,再也发不出来。
她想到自己刚才对这公子哥说得话。
那可是对皇帝大不敬啊。
尤其该死的是,自己还说如果他是皇帝,自己就是太后。
这不是占皇帝便宜么?
这不是作死么?
会不会满门抄斩?
周二姐还在震惊失神之中。
阎应元却已经回过神来。
他一挥令旗,喝道:“大家跪下,向陛下行礼”
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先行跪下。
那些排成队列的少年,也都转向朱由简方向,齐刷刷跪下。
这样一来,场上就只有周二姐一个人杵着。
只见她像打摆子一样,周身颤抖不已,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
又好像魂灵出窍一样。
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她也不知道擦。
阎应元皱眉,不忍心看她这个样子。
伸手一拉她衣服下摆。
周二姐这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跪伏在地。
朱由简叹了一口气。
这情形下,是没办法继续掩盖了。
他做了个抬手的手势:“平身。”